结账时，舒嫣眼疾手快，在老板娘报出数字时一把抢过手机扫码：“林总，这顿我来！说了我请的！一顿烧烤，我还是请得起的！”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不容拒绝的爽快。林泽琛看着她，没再坚持。
吃饱喝足，林泽琛提议：“去海边走走？”
“好啊，正好消消食。”舒嫣爽快应下。
两人沿着海滨步道慢慢走着。
路灯的光线昏黄暧昧，将他们的影子一会儿拉长，一会儿缩短，不时交叠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沙滩，发出哗哗的声响，带着咸腥味的海风迎面吹来，撩动着舒嫣额前的碎发。
月光碎在海面上，泛着粼粼的银光。
偶尔有情侣依偎着从旁边经过，低低的笑语很快被风吹散。
林泽琛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侧头看一眼舒嫣。
舒嫣也难得地保持着沉默，她能感觉到林泽琛似乎有心事，气氛却不显得尴尬，反而有种微妙的宁静。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天马栈桥。
栈桥上灯光璀璨，如同坠入海面的星河，桥的尽头，那个标志性的钻戒造型建筑在夜色里闪着光。
舒嫣认得这里，是有名的爱情主题栈桥，许多情侣会来打卡。
她想说点什么活跃气氛，比如调侃一下这里的浪漫氛围，可见林泽琛侧脸线条依旧有些紧绷，似乎心事重重，便把话又咽了回去。
林泽琛停下脚步，倚着栏杆，转过身，目光落在舒嫣脸上。
刚喝了些啤酒，她的脸颊透着自然的绯红，几缕被海风吹乱的发丝贴在颊边，灯光下，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水汽，有种朦胧的美感。
林泽琛喉结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手，想帮她把那缕不听话的发丝别到耳后。
他的动作有些突然，舒嫣被吓了一跳，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大脑，猛地抬手格挡，“啪”的一声，不轻不重地打在了林泽琛伸过来的手腕上。
林泽琛闷哼一声，像是被烫到一般，触电般缩回手。
“对、对不起林总！”舒嫣瞬间清醒，又惊又慌，心脏都漏跳了一拍，“我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吧？打疼您了吗？”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反应会这么大。
林泽琛脸上扯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语气尽量轻松：“没事，看你头发乱了，想帮你弄一下。”他说话时，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地捂住了被打到的手腕，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额角似乎又渗出了细汗，在灯光下微微反光。
舒嫣心里疑窦丛生，刚才那声闷哼不像是装的。
她顾不上许多，伸手轻轻拉住他的胳膊，小心地将他的衬衫袖子往上撸起。
昏暗的光线下，一道红肿的、甚至有些发紫的檩痕赫然出现在他手腕上，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这……这是怎么弄的？什么时候伤的？这么严重！看过医生了吗？要不要紧？我们现在去医院看看吧！”她一连串地发问，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担忧和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疼。
“没事，好几天了，快好了。”林泽琛语气轻松，仿佛那伤口不在自己身上，他不动声色地放下袖子，却顺势握住了舒嫣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
她的手微凉，柔软，被他温热干燥的手掌握住，舒嫣浑身一僵，像被烫到一样想抽回来，林泽琛却收紧了力道，不让她挣脱。
“林总……您、您是不是喝多了？”舒嫣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心跳如鼓，手足无措地低着头，不敢看他。
林泽琛拉着她，让她靠在栏杆边，两人距离很近，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混合着啤酒的味道萦绕在她鼻尖。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几分酒后的沙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陪我站一会儿。今天下飞机，刷朋友圈看到你在烟港，那一刻就特别想见你，什么都没想就直接买了机票过来。你刚才说，痛觉能带来愉悦……刚刚那一下，好像……确实让我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感觉，稍微……顺畅了点。”
舒嫣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完全无法理解这番话，也无法理解两人之间这突如其来的、近乎暧昧的氛围。
工作伙伴？
甲方乙方？
好像都不是了。
她慌乱地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语无伦次地说：“林总，您真的喝多了。我去给您买点药膏。”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快步朝着有灯光的方向跑去。
林泽琛望着她有些仓惶的背影，站在原地没动，过了几秒，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舒嫣匆匆在附近的药店买了活血化瘀的药膏和棉签，回到酒店。
林泽琛住的是海景套房。
她敲门进去时，心里还在打鼓。
一进门，就见林泽琛正站在客厅中央，开始解衬衫扣子。
舒嫣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眼睛都瞪圆了，结结巴巴地说：“林、林总！挽、挽起袖子就行了！不用脱……”
林泽琛动作没停，反而朝她走近一步，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戏谑：“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舒嫣后背几乎贴在了门板上，双手下意识地抱在胸前，强作镇定：“您、您坐好，我给您上药。”
“后背也有伤。”林泽琛没再逗她，转过身去，将衬衫彻底脱了下来，随手扔在沙发上，露出了线条流畅、肌肉匀称的后背。
舒嫣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他宽阔的背上布满了交错的红痕，有些地方甚至微微渗着血丝，比手腕上的伤看起来严重得多。
他是怎么忍着这样的伤，面不改色地陪自己坐在烟火缭绕的烧烤摊，还吃了那么多辣的？
自己之前真是……舒嫣心里五味杂陈，愣了几秒，才默默走到沙发旁蹲下，拧开药膏，用棉签蘸了，轻声说：“可能会有点疼，您忍着点。”她的动作很轻，每涂抹一处，都会下意识地轻轻吹气，好像这样能缓解疼痛似的，一边涂一边小声问：“疼吗？”
“不疼，”林泽琛趴在沙发靠背上，闭着眼睛，声音有些闷，“继续。”
后背上药膏带来的清凉触感和他强忍疼痛的细微绷紧形成了对比，舒嫣专注而轻柔的动作，像羽毛一样拂过他的皮肤，也拂过他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泛起奇异的涟漪。
好不容易上完了药，舒嫣直起身，看着他背上涂满药膏的样子，说：“您先趴一会儿，等药干一些。”她正想开口问他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却发现林泽琛呼吸均匀绵长，似乎已经睡着了。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是连日奔波的疲惫，加上此刻的放松，让他终于撑不住了。
舒嫣看着他沉睡的侧脸，少了几分平日的锐利和疏离，多了些卸下防备的倦意。
她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地从卧室里拿了条薄毛毯，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然后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带上了门。
回到自己酒店的路上，海风依旧吹拂，舒嫣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