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嫣想趁着端午假，在医院多陪秦岚两天，便让林泽琛先回去。
这两天，舒嫣算是把“屎臭奶香”这个词体会得淋漓尽致。
小奇缘除了睡就是吃，吃饱了就拉，嗓门洪亮，哭起来惊天动地，半点不像刚出生时那个安静的小天使。
秦岚产后虚弱，舒慧兰一离开医院，留下邓子豪这个新手爸爸，笨手笨脚，换尿布时不是包歪了就是沾了一手，惹得秦岚哭笑不得，病房里倒也多了几分鸡飞狗跳的鲜活气。
舒嫣看着邓子豪手忙脚乱地给孩子拍嗝，自己则被小奇缘嘹亮的哭声震得耳膜嗡嗡响，不由得感叹，再可爱的宝宝，哭闹起来也让人头大。
假期结束，舒嫣告别了秦岚一家，清晨便从阳山开车返回事务所。
连轴转了几日，她确实有些疲惫，但一想到堆积如山的工作，又不得不打起精神。
果不其然，刚到办公室，张琳就抱着比她脸还厚的一大摞底稿进来了。
“嫣姐，这些都等着您复审呢。”张琳放下文件，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同情。
舒嫣揉了揉太阳穴，点点头。
紧接着，蒋耿也敲门进来，语速飞快地汇报着几个项目的最新进展，以及客户那边冒出来的各种新问题，件件都等着她拍板解决。
她深吸一口气，迅速进入工作状态，一件件处理，直到窗外夜色浓重，才发觉已经过了七点。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滨江一品，屋里一片安静，林泽琛竟也还没回来。
舒嫣猜他大概也在忙，便没多想。
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连个能直接下肚的速食都没有。
她叹了口气，索性下楼去便利店买了一包泡面。
热气腾腾的泡面刚泡开，香味还没散尽，周景策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询问她是否方便开个简短的视频会议。
他说有些项目上的细节想听听她的专业意见，周毅和史华的分析他总觉得有些避重就轻，还是更信得过舒嫣的判断。
“没问题，周总，您稍等。”舒嫣立刻应下，走到书房，打开了电脑。
视频接通，听周景策陈述，时不时给出自己的分析。
两人正对着数据模型讨论得深入。
林泽琛回来了。
他一眼便瞥见了餐桌吧台上那盒孤零零的泡面，面汤已经有些坨了，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随即，他听到了书房里舒嫣清晰的谈话声，夹杂着一些风险对冲之类的专业术语。
舒嫣正专注地对着屏幕那头的周景策分析某个条款的潜在风险，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啪”的一声，她的笔记本电脑被干脆利落地合上了。
视频戛然而止。
舒嫣愕然转头，对上林泽琛深沉的目光。
他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语气听不出喜怒：“你现在很缺业绩？”
她有些莫名其妙，但想着或许他只是不满自己工作太晚，仍努力挤出个笑。
“当然，我现在是高级经理，业绩考核压力不小的。”
她伸手想重新打开电脑，补充道：“周景策那边还等着呢。”
林泽琛的手再次按在了电脑盖上，力道不轻。
“他的项目，能不接吗？”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我可以给你介绍其他客户。你想要多少业绩，我都可以帮你。”
舒嫣微微一怔，品出他话里的不对劲，这家伙，八成是醋坛子翻了。
她刚想用以往那种半哄半撒娇的方式，打个哈哈过去。
比如“林总，您这是要潜规则我呀？”
林泽琛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念头，直接截断：“收起你那一套。这是原则问题。”
他盯着她，一字一句，态度强硬，“我受不了你和任何觊觎你的人有工作之外的过多来往。”
舒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看着林泽琛，这家伙是认真的。让她心头那点轻松荡然无存。
“觊觎？”舒嫣差点气笑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么老土的词？
“林泽琛，你是不是太……太不讲道理了？”她努力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最终还是觉得“不讲道理”最贴切。
“我有我的职业操守。周景策的项目，事务所已经接了，我作为负责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把他踢开。这不仅是对客户的不负责，也是对事务所信誉的损害。”舒嫣试图从专业的角度跟他解释。
林泽琛冷哼一声，似乎对她的解释嗤之以鼻：“信誉？舒嫣，你想要的业绩，我可以给你，比周景策这个项目大十倍、百倍的，我都能给你找来。只要你答应，以后不再跟他有任何接触。”
这话听在舒嫣耳朵里，格外刺耳。
什么叫“你想要的业绩，我可以给你”？
她辛辛苦苦打拼到今天，靠的是自己的专业和努力，不是谁的施舍。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起，混合着连日来的疲惫和委屈，让她有些口不择言。
“林泽琛，你这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我的职业？”
她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急，椅子腿在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不需要你给我介绍客户，我能自己搞定我的业绩。还有，周景策只是我的客户，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你不要用你那些龌龊的想法来揣测别人！”
林泽琛显然没想到舒嫣会如此激烈地反驳，他英俊的脸上有些错愕，随即眼神更加幽暗。
“龌龊的想法？”他往前一步，逼近舒嫣，强大的压迫感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小步。
“舒嫣，你告诉我，哪个男人会三更半夜找一个女人视频会议，只为了‘咨询问题’？他手底下没人了吗？非要找你？”
“他是担心周毅和史华没有跟他说实话！他更信任我！”舒嫣据理力争。
她讨厌这种被怀疑，被审视的感觉。
“信任？”林泽琛低笑出声，笑声里却淬着冰，“我看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别忘了，你和她玩游戏的视频虽是无心，但我看了心里还是不爽？”
“那是……那是意外！而且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林泽琛的语气满是嘲讽，“男女之间有所谓的纯友谊吗？尤其是在他对你，明显有企图的情况下！”
“你简直不可理喻！”舒嫣气得胸口起伏，她感觉自己跟这座冰山完全说不通。
他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书房里的气氛剑拔弩张。
她闭了闭眼，试图压下翻腾的火气。
“林泽琛，我们能不能冷静一点谈？首先，我现在很累，我刚从阳山回来，在医院陪了秦岚两天，几乎没合眼。回来事务所又处理了一堆积压的工作，晚饭都没吃，就泡了一碗面。”
她指了指外面餐桌上的泡面，那碗曾经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泡面，现在已经有些坨了，孤零零地待在那里，让她心头也跟着一沉，说不出的憋闷。
“其次，周景策的项目，我不可能说断就断。这关乎我的职业素养。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我在这个行业里还怎么立足？”
林泽琛的目光随着她手指的方向，他沉默了。
他确实忽略了她刚回来，忽略了她的疲惫。
但他心里的那股邪火，并没有因此熄灭。
“所以，你的职业素养比我还重要？”他问，声音低沉，带着危险的意味。
舒嫣一噎。
这是什么送命题？
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这不是一个概念，林泽琛。工作是工作，你是你。两者并不冲突。”
“我支持你的工作，但前提，我是你男朋友。”他喘着气，态度依旧强硬，“离周景策远一点。这是我的底线。”
舒嫣气急：“林泽琛！你书房里还摆着有你前女友名字的书呢，我跟你计较过一个字吗？我跟周景策清清白白的工作关系，你就这么容不下？凭什么这么霸道！”
林泽琛被舒嫣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得彻底愣住了，眉头紧锁。
他什么时候……有过什么前女友？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舒嫣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伴随着震动声——是周景策的来电。
视频会议突然中断，他自然会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舒嫣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拿起手机，目光重新落回林泽琛脸上，语气却冷淡了许多。
“林泽琛，我看我们现在谁也说服不了谁。我们都需要彼此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她不再看他，径直拿着手机，转身朝书房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接通了电话：“喂，周总……”
林泽琛听着她逐渐远去的、与周景策交谈的声音，脸色愈发阴沉。
几秒钟后，他听到了大门被轻轻合上的声音。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过了足足一分钟，才猛地转身追了出去。
然而，当他冲到电梯口时，电梯门刚刚合上，指示灯显示着正在下行。
他用力捶了一下墙壁，懊恼和怒火交织。
等他来到地下车库时，发现舒嫣的车已经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