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海族公主淹半死的山匪醒了。他发现自己趴在被推倒的芦苇上,想要翻过来。
海族公主加重自己右脚的力量,一边把他踩回地面,一边用刀敲着他的脸说:“别动。”
山匪离开山寨前,刚刚磨过自己的刀。费了半天劲,只磨得锃光瓦亮,锋利非常 。他不敢再动,说:“姑奶奶,我口袋里没钱,你放我走吧!”
“你们来这镇上干什么?”
山匪知道做叛徒的下场,不敢吭声。
海族公主一把抓住山匪的大圆肌,像掐赵悠然那样把指甲刺入山匪的皮肉里。
山匪发出一声惨叫,说:“黑爷让我们偷袭河中镇,抢劫商户。”
“抢劫商户。”海族公主想想东郭剑云对自己的帮助,想想已经成为大祭司的母后对自己说出的话,问,“有人不让呢?”
“黑爷说了,杀死他们。”
海族公主感觉东郭剑云死定了。她扬起刀,砍在山匪脖子上。
山匪掀开背上的脚,站起来想要逃出生天,刚跑一步又沙袋般趴回芦苇上。他想要站起来,不管四肢怎么扑腾,身体都再也无法离开大地。
海族公主的心里充满担忧。她感觉自己真蠢,怎么会害怕那些下入浅水都能淹死,愚蠢至极的大陆人。他们发现自己又能怎样,在水里他们就是驾着船也追不上自己,大祭司的叮嘱历历在目,那个傻子能活下来吗?
她越想越懊恼,越懊恼就越是拼命朝集镇北边游。游一会感觉北边有很多的耕地,湖面距离集镇太远。她又掉头游向西南,游到小船附近她不再绕行,直接从一艘艘小船下穿过。来到万里河又掉头向东,走到码头看见山匪正在砸月姥姥庙的大门,听见翻墙的山匪落地后发出惨叫。
他没有发现东郭剑云的身影,继续向东来到沙滩。
无数的人正在这里聚集,一群防守队员垂头丧气地跑出集镇。
商人和居民的眼神,如同一条条鞭子。只打得防守队员承受不住,他们又掉头向北。
海族公主看半天也没有发现东郭剑云的身影,她心想完了,自己要害死海族人了,火星即将回到近地轨道,北纬二十度以北的水温将低于海族人的身体极限 ,北纬十度到二十度之间的海洋不足以承载所有的海族人。大批量的海族人得靠一位生于尘埃,长于苦难,乐观积极,心地善良的英雄拯救。
符合条件的东郭剑云死了,自己还能找到下一个吗?这世上还有下一个吗?
海族公主正一边懊恼,一边漫无目的地游着,不知不觉中又来到万里河。她抬头向西,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奇怪的人。
这人扛着一个东西,站在没有船,也不是码头的岸边。
她心说,自己真无聊,管这事干嘛。他打算游到小岛北侧看看,又意外地看见那人把一个人形的东西扔进河里,发出扑通一声响。
她正打算再次向北,去小岛北边寻找东郭剑云,又看见被扔进河里的人浮浮沉沉地朝自己飘过来。
她还是不想管这可怜的家伙,又想到如果是东郭剑云面临这样的状况,他会怎么选择。
她想想还是朝着赵悠然游去,等抓到赵悠然的衣领,海族公主只感觉呼吸困难,差一点没有晕厥。她急忙去摸他的脉搏,发现他还活着,赶紧拉着他朝南湖游去。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被芦苇包围的浅滩,海族公主一步三滑地把东郭剑云拉出水面。颤颤巍巍地解开他的衣服,查看他的伤势。她看伤口不大,一直提着的心才回到肚子里。她拿出离开圣山时大祭司给的药,一半塞进他嘴里,一半涂抹在伤口上。又撕开他的衣服包扎伤口,忙活半夜,天都快亮了,东郭剑云还是没有醒过来。
她问:“他是不是还有伤口,自己没发现?”
她把东郭剑云翻过来,他的背部有几条老伤疤,新伤口一个没有。她想脱下他的裤子,又想起来自己一直以为他是阉人的往事。
好在海族人不讲究男女之别,略微迟疑之后,她便脱下他的裤子。检查一番确实没有找到的其他伤口。
她看着他的脸,呼唤他的名字:“东郭剑云,快醒醒……”
赵悠然的意识早已回到地球,回到小时候。他领着妹妹在河滩上追蜻蜓,妈妈喊:“赵亮祖,别跑了。”
他不听话,继续领着妹妹跑个不停。妹妹摔一跤,白裙子被草汁染上绿色,胳膊肘也擦掉一块皮。他刚拉起妹妹,他妈妈走过来,把他的耳朵拧地生疼。
光线流转,他陪着翟玲玲在绿城广场溜达。这一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风筝竞相往云头上攀爬,白鸽在丝线之间盘旋,蝴蝶在小草头顶上飞舞,燕雀在树荫里歌唱,金鱼在水里游荡。翟玲玲挽着他的胳膊,笑得比瓷盆里的鲜花还要灿烂。
一个穿着轮滑鞋的男孩偏离塑料锥中的道路,从后边撞到他身上。一下把他撞趴在地上,把翟玲玲也吓一跳。
男孩的妈妈和教练一起跑过来说:“对不起,对不起,你有事没有?”
他想说,这是爸妈的责任,看着男孩坐在地上一副吓坏的表情,说:“我没事,小朋友没摔着吧。”
他正说着,天空下起雨来。翟玲玲说:“你放开我,我家里穷,不想以后的日子也为钱发愁。你可以说我拜金,说我现实,我要不是拜金,要不是现实也不会跟你在一起。谁知道你就是一个大傻子,银行那么好的工作说辞就辞,你倒是找一个比银行好的工作啊!”
赵亮祖只好松开手,让她走。
他看着她的背影,心如刀绞,感觉自己的世界完了。
天空有人朦朦胧胧地喊叫东郭剑云,他一开始没有在意,只是盯着翟玲玲越来越小的身影。过了一会那声音没有停止,还越来越清晰。
他抬起头,只看见落个不停的雨滴,不见尽头的乌云。他仔细倾听,听出来这声音的背后是一个女人,还没有听出来是谁,又感觉到有人在吻自己。
他感觉奇怪,翟玲玲还在前边不远处,吻自己的人会是谁呢?
他仔细品尝此刻的感觉,只感觉到无法言说的幸福。他心想管她是谁,翟玲玲已经离自己而去,海族公主也回东海了,此刻的幸福最好不要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