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的深夜,老河的水面翻涌着浑浊的浪,仿佛无数冤魂在水下挣扎。张老歪撑着那艘斑驳的木船,船头的白灯笼在风雨中摇晃,惨白的光晕被雨水切割成细碎的光斑。
“老张!又来活儿了!”岸上的喊声响过,手电光在雨幕中晃动。张老歪眯起浑浊的眼睛,看见村支书带着几个人站在泥泞的岸边,担架上盖着蓝布,血水正顺着担架缝隙往下滴。
“李家那闺女,说是下河摸鱼没上来。”村支书递过一包烟,烟盒被雨水泡得发软,“辛苦您老走一趟。”张老歪没接烟,伸手接过湿漉漉的红包,塞进沾满青苔的蓑衣口袋。他知道,这钱是给河里那些“兄弟”的买路钱。
木船划开漆黑的河面,张老歪从船尾摸出根竹竿,竿头绑着铁钩。这是他祖传的捞尸竿,钩尖上还留着暗红的锈迹,不知勾过多少具尸体。老河的水冰凉刺骨,透着股腐臭,每次下钩,他都能感觉到水下有无数双手在拉扯竹竿。
“得罪了。”张老歪对着水面轻声念叨,铁钩“扑通”一声扎进水里。水面突然剧烈翻腾,无数气泡往上冒,像是有人在水下剧烈挣扎。张老歪握紧竹竿,手臂青筋暴起。僵持片刻后,竹竿猛地一沉,他咬着牙用力往上拽。
一具肿胀发白的尸体破水而出,湿漉漉的长发遮住了脸,腐烂的手指还死死攥着水草。张老歪熟练地用钩子勾住尸体的衣服,拖上船。就在这时,尸体的头发突然散开,露出一张青紫的脸,双眼圆睁,眼眶里爬满黑色的水蛭。
张老歪神色如常,从船篷里拿出麻绳,将尸体四肢捆住。这是规矩,溺亡的人怨气重,不捆住容易“闹”。可当他准备用布盖住尸体时,那双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
“救......我......”尸体的嘴一张一合,吐出带着腥臭味的黑水。张老歪面不改色,另一只手迅速摸出腰间的铜钱,按在尸体眉心:“莫怪莫怪,早登极乐。”尸体这才松开手,瘫软下去。
把尸体交给岸上的人后,张老歪划船往回走。船行到河中央,水面突然平静得可怕,白灯笼的光也变得幽绿。他知道,是河里的“老朋友”来了。
黑暗中,无数苍白的手臂从水下伸出,抓住船舷。木船剧烈摇晃,张老歪从怀里掏出一把糯米,撒进水里。糯米接触水面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但更多的手冒了出来,指甲缝里塞满水草和淤泥。
“莫要为难我。”张老歪声音低沉,摸出祖传的桃木符,“每月初一十五,我都给你们烧纸,该守的规矩,我张老歪从未破过。”话音刚落,水下传来一阵呜咽,那些手渐渐消失。
然而,这天夜里,张老歪刚躺下,就听见门外传来拍水声。他打开门,看见白天捞起的女尸站在门口,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女尸一步一步挪进来,脚底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每一步都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不是送你走了吗?”张老歪握紧桃木符。女尸突然扑过来,指甲几乎要戳进他的眼睛:“他推我下去的......他说会娶我......”张老歪这才明白,这姑娘是被人害的,怨气太重,不肯投胎。
接下来的日子,张老歪被女鬼缠上了。每晚,他都能听见女人的哭声在屋里回荡,有时一睁眼,就看见女鬼趴在他床头,腐烂的脸几乎贴在他脸上。更可怕的是,河里开始出现更多尸体,都是年轻姑娘,死状凄惨。
张老歪知道,女鬼在找替身。他决定帮女鬼了却心愿。通过打听,他找到了害女鬼的男人——村里的混混王三。王三见了张老歪,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原来,他骗了女鬼的感情,得知女鬼怀孕后,就把她推进了河里。
“你害了她,也害了河里这么多无辜的姑娘。”张老歪眼神冰冷,“该还债了。”当晚,女鬼跟着王三回了家。第二天一早,人们发现王三淹死在自家水缸里,死状和女鬼一模一样,手里还攥着半张泛黄的照片。
从那以后,老河平静了一段时间。但张老歪知道,只要这河还在,就会有新的冤魂,而他,会一直做这个捞尸匠,送这些可怜的灵魂最后一程。只是,每当夜深人静,他划船经过河中央时,仍能听见水下传来若有若无的哭声,还有无数双手在黑暗中伸向他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