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的南方小镇总是笼罩在湿漉漉的雾气里,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木气息。周琳攥着那封泛黄的信,站在老宅斑驳的院门前,信纸上父亲潦草的字迹仿佛还带着体温:\"琳儿,速归,处理你母亲合葬之事。\"可她明明记得,母亲二十年前就已经葬在了镇外的南山公墓。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蛛网在门框上轻轻颤动。周琳的高跟鞋踩过发霉的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堂屋里供着母亲的遗照,照片上年轻的妇人眉眼温柔,可在昏暗的光线下,嘴角的弧度却显得格外诡异。父亲坐在太师椅上,脊背佝偻得像张弯弓,白发凌乱地垂在脸上。
\"爸,到底怎么回事?\"周琳把行李放在地上,伸手想扶住老人颤抖的手。父亲却猛地甩开她,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你妈托梦说,她在那边冷,要和我合葬。\"
周琳心头一颤。父亲患有严重的阿尔茨海默病,这些年一直由保姆照顾。她凑近仔细端详父亲,发现他脖颈处有道新鲜的抓痕,暗红的血痂蜿蜒如蜈蚣。就在这时,屋顶传来重物拖行的声音,\"吱——吱——\",像是有人拖着棺材在来回踱步。
\"爸,您别怕,我明天就联系公墓那边。\"周琳强压下恐惧,给父亲倒了杯温水。老人突然死死攥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今晚就去!带上铁锹,把你妈挖出来!\"窗外的雨骤然变大,雨点砸在瓦片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周琳感觉有双眼睛正透过雨幕,冷冷地盯着她。
午夜时分,周琳握着生锈的铁锹,跟在父亲身后走进南山公墓。潮湿的泥土粘在鞋底,每走一步都异常沉重。母亲的墓碑在第三排,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得碑上的字泛着青白的光。父亲突然跪坐在坟前,对着墓碑喃喃自语:\"淑芬,我来接你了......\"
周琳咬咬牙,将铁锹插进泥土。腐殖质的腥臭味混合着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挖到半米深时,铁锹突然碰到了坚硬的物体。她用手扒开泥土,借着手机的光,赫然发现棺盖上密密麻麻爬满了黑色的甲虫,每一只都有拇指大小,正对着她张开锯齿状的口器。
\"快!继续挖!\"父亲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声音里带着病态的兴奋。周琳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继续向下挖。当整个棺材露出时,她发现棺木表面布满了抓痕,深深浅浅的沟壑像是有人在里面拼命挣扎留下的。
就在这时,棺材里传来闷响。\"咚——咚——\",一下,两下,频率越来越快。周琳惊恐地后退几步,手机差点掉在地上。父亲却扑到棺材上,疯狂地拍打着:\"淑芬!我来救你了!\"
棺盖突然\"咔嗒\"一声弹开,一股黑色的雾气喷涌而出。周琳咳嗽着眯起眼睛,等雾气散尽,她看见母亲的尸体正直挺挺地坐着,皮肤呈现诡异的青紫色,指甲长到蜷曲,而本该紧闭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她。
\"她要和我合葬......\"父亲突然举起铁锹,朝着周琳的脑袋砸来。千钧一发之际,周琳侧身躲开,铁锹重重地砸在墓碑上,碎石飞溅。她这才发现,父亲的眼神完全陌生,嘴角挂着扭曲的笑容,就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
混乱中,周琳摸到母亲棺材里的一块碎木片。当父亲再次扑来时,她本能地挥出木片,锋利的断口划过父亲的脖颈。温热的血溅在她脸上,父亲的身体缓缓倒下,而母亲的尸体不知何时已经爬出了棺材,正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周琳转身想逃,却发现整个公墓的墓碑都在摇晃,泥土中不断伸出腐烂的手臂。她跌跌撞撞地跑着,身后传来指甲抓地的声音。跑了不知多久,她终于看到了公路上的车灯,可当她回头时,母亲的脸近在咫尺,冰冷的手指擦过她的脸颊:\"女儿,陪妈妈......\"
第二天清晨,有人在公路旁发现了昏迷的周琳。送医检查后,医生发现她的脖颈处有三道指痕,像是被掐住时留下的。而南山公墓那边,周琳父亲的尸体紧紧抱着一具女尸,两人的手指交叉在一起,仿佛要永远合葬......
后来,镇上的老人说,周琳的母亲当年难产而死,腹中胎儿没能保住。怨气太重的亡魂在地下不得安宁,才会想尽办法拉亲人合葬。自那以后,每逢雨夜,南山公墓总会传来铁锹挖土的声音,还有若有若无的哭声,仿佛在说:\"合葬......合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