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的深夜,我握着方向盘,看着导航上那不断闪烁的“前方施工,请绕行”提示。为了赶回家参加父亲的忌日,我特意抄了这条地图上刚标注的近路。雨刮器疯狂摆动,却依旧无法驱散眼前的迷雾,车灯所及之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两侧阴森的树木。
转过一个急弯,一座锈迹斑斑的路牌出现在眼前——“断头崖路”,几个字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路牌边缘还挂着半截褪色的红布条,在风中诡异地飘动。我心里咯噔一下,但想到家中焦急等待的母亲,还是一咬牙踩下了油门。
路面开始变得坑坑洼洼,车轮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在车灯下泛着诡异的白光。突然,车身剧烈颠簸,仪表盘上的警示灯全部亮起,紧接着,车子熄火了。我猛拉钥匙,可引擎毫无反应,雨刷也在这时停止了摆动,雨点儿噼里啪啦地砸在挡风玻璃上,模糊了我的视线。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雨水的声音。我摸出手机,信号格显示为零,电量也在飞速下降。正当我准备下车查看时,车灯突然熄灭,黑暗瞬间将我吞噬。恐惧如潮水般涌来,我摸索着打开手机电筒,光线扫过车前盖,赫然发现上面有几道新鲜的抓痕,指甲印深深嵌入金属,还沾着黑色的污渍。
一阵阴风吹过,车窗自动降下,雨水灌进车内,带来一股腐臭的气息。我转头望去,副驾驶座不知何时多了一件沾满泥浆的雨衣,雨衣下似乎还压着什么东西,形状隐约像是一个蜷缩的人形。我颤抖着伸手去碰,雨衣突然被掀开,露出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盯着我,嘴里还含着半截断齿。
我尖叫着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冲进雨中。道路两旁的树木在狂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无数只手在抓挠着树叶。跑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是一座破旧的加油站。加油站的招牌在风中摇晃,“断”字缺了半边,“头”字的笔画被腐蚀得只剩残迹,远远看去,竟像是“死”字。
加油站里一片昏暗,只有一盏老式油灯在柜台后闪烁。一个戴着兜帽的男人背对着我,正在擦拭一个巨大的铁桶。“师傅,能帮忙修车吗?”我气喘吁吁地问。男人缓缓转身,我倒吸一口冷气——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脑袋歪向一边,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
“车修不好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但你可以在这里躲一晚。”说着,他指了指角落的一间小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小屋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床上铺着破旧的棉被,墙角堆着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麻袋缝隙中渗出暗红的液体。
半夜,我被一阵拖拽声惊醒。透过门缝,我看见那个男人正拖着一个巨大的物体走向加油站后的树林。月光下,我看清了那物体的模样——是一具无头的尸体,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衣服。我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更可怕的是,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接通后,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夹杂着痛苦的呻吟。“救……救我……”一个微弱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别相信他,他是……”话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我决定趁男人离开,赶紧逃跑。刚走到加油站门口,就看见他从树林里回来了,肩膀上扛着一个麻袋,麻袋里不断有血水滴落。看到我,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你要去哪?路还没走完呢。”说着,他伸手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
挣扎间,我瞥见加油站的墙上贴着一张旧报纸,日期是二十年前,头条新闻写着:“断头崖路重大车祸,货车侧翻,司机及乘客当场身亡,尸体残缺不全。”照片上,遇难者的面容模糊不清,但其中一个人的穿着,和我今晚的衣服十分相似。
男人突然将我拖进树林,月光照亮了眼前的场景,我惊恐地发现,这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土堆,每个土堆前都插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不同的名字和日期。而最前方,一个巨大的土坑中,躺着几十具无头尸体,他们的脖颈处整齐地断裂,伤口处还泛着新鲜的血迹。
“欢迎来到断头路。”男人阴森地说,他的脑袋终于从脖子上掉落,滚到我脚边,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每一个迷路到这里的人,都是路的祭品。只有献出头颅,才能让这条路继续延伸……”
我拼命反抗,却被他的身体死死压住。他的无头躯体伸出双手,掐住我的脖子。就在我快要窒息时,远处传来一声鸡鸣,男人的身体突然僵硬,化作一堆白骨。我踉跄着爬起来,朝着有光亮的方向狂奔。
当我终于跑出这片恐怖的区域,天已经蒙蒙亮。回头望去,那条断头路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仿佛从未存在过。但我知道,在某个雨夜,那条路还会出现,等待着下一个迷路的灵魂,继续它那永无止境的“延伸”。而我,也永远无法忘记那个恐怖的夜晚,和那具断头尸体空洞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