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蝉鸣刺破燥热的空气,我攥着那张泛黄的报纸,头版标题\"同心湖连环溺亡事件\"的油墨在高温下晕染开来。作为民俗纪录片导演,我收到匿名来信已有半月,信中用血红色字迹反复写着:\"来拍同心湖,真相在湖底。\"
大巴车颠簸着驶入青阳县,窗外的梧桐树影在柏油路上投下扭曲的图案。司机大叔从后视镜打量我:\"姑娘是来旅游的?可别去同心湖,那地方邪乎得很。\"我掏出报纸,指着上面五张年轻男女的黑白照片:\"这些人都是意外落水?\"
大叔猛踩刹车,喉结上下滚动:\"哪是什么意外!近三年,每年七月初七都有人溺亡,捞上来时嘴里塞满水草,指甲缝里嵌着黑泥,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下去的。\"他突然压低声音,\"老辈人说,同心湖以前是乱葬岗,湖底镇压着百年怨魂。\"
暮色四合时,我终于站在同心湖堤岸。湖面泛着诡异的墨绿,晚风掠过水面,掀起阵阵腥气。湖边立着块斑驳的石碑,碑文因风化难以辨认,唯有\"民国廿三年建\"几个字还隐约可见。正当我举起摄像机准备拍摄,镜头里突然闪过一抹白影——湖心处,一个穿白裙的女孩背对我漂浮着,长发如海藻般散开。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湖面上只剩粼粼波光。手机在这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条短信:\"今晚子时,湖心亭见。\"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我转身想离开,却发现来时的路被浓雾笼罩,能见度不足五米。
湖边唯一的建筑是座九曲回廊的湖心亭,朱漆剥落的柱子上缠绕着枯萎的紫藤。我摸索着靠近,手电筒光束扫过亭内石桌,上面摆着半块发霉的绿豆糕,三只白瓷碗里盛着浑浊的湖水。更诡异的是,石凳上放着件湿漉漉的校服,衣角还在往下滴水。
突然,身后传来木板吱呀声。我猛地转身,只见一个穿校服的少女站在回廊尽头,脸色青白如纸,头发黏在脸上,嘴角挂着水草。\"姐姐,\"她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能帮我找找发夹吗?\"不等我回答,她突然扑过来,腐烂的手指掐住我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强光手电筒从背后照来,少女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一缕白雾消散。救我的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自称林远,是本地的护林员。\"七月初七是鬼门开的日子,\"他收起强光手电,\"最近别靠近湖边。\"
当晚我住在镇上的招待所,却怎么也睡不着。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墙上,突然映出个模糊的人影轮廓。我浑身僵硬地转头,看见床头坐着白天的校服少女,这次她正面朝向我,空洞的眼窝里爬出黑色的小鱼。
\"发夹...发夹...\"她机械地重复着,腐烂的手指突然戳向我的眼睛。我尖叫着滚到地上,再抬头时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枕头边多了枚锈迹斑斑的蝴蝶发夹。
第二天,我带着发夹找到林远。他盯着发夹突然变了脸色:\"这是三年前溺亡的女学生小雯的!当时她为了捡掉进湖里的发夹,再也没能上来。\"他从抽屉里翻出张报纸,泛黄的报道上,笑容甜美的小雯戴着和我手中一模一样的发夹。
我们决定去湖边寻找真相。正午的阳光照在湖面,却驱散不了那份阴森。林远划着小船带我到湖心,我将摄像机绑上防水壳沉入湖底。镜头画面里,水草间漂浮着数十具肿胀的尸体,他们的手腕都系着红绳,红绳的另一端,竟连着湖底一座阴森的祠堂。
祠堂大门紧闭,匾额上\"同心祠\"三个鎏金大字在水底泛着幽光。突然,所有尸体同时睁开眼睛,齐刷刷看向摄像机镜头。我惊恐地想收回设备,却发现红绳正顺着缆线往上攀爬。林远迅速抽出匕首割断缆线,小船剧烈摇晃起来,湖面涌起巨大的漩涡。
当我们狼狈逃回岸边,林远脸色苍白:\"我祖父是当年修建同心湖的工程师。他临终前说,这湖是日本人侵华时建的镇魂冢,用来镇压被屠杀的村民亡魂。每到七月初七,阴门大开,亡魂就会抓替身。\"
夜幕再次降临,我在招待所的电视上看到突发新闻:又一名游客在同心湖溺亡。新闻画面里,死者手腕上缠绕着红绳,而他的脸,赫然是白天在镇上问路的青年。
我和林远带着朱砂、桃木剑再次来到湖边。湖心亭里,密密麻麻站着数十个白衣人影,他们齐声吟唱着诡异的童谣。小雯站在最前方,眼窝里流出绿色的脓水:\"姐姐,快来陪我们玩...\"
桃木剑劈开白雾的瞬间,我终于看清湖底祠堂的全貌。祠堂内供奉着尊人面蛇身的怪物,无数红绳从它口中延伸而出,缠绕在每具尸体身上。林远将朱砂泼向湖面,念动驱邪口诀,湖面顿时沸腾起来,怪物发出震天的怒吼。
在激烈的缠斗中,我发现祠堂墙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这些年溺亡者的名字。当我的指尖触碰到墙壁,那些名字突然渗出鲜血,化作无数只手将我拖入湖底。恍惚间,我看见小雯微笑着对我招手:\"姐姐,你终于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林远跳入水中,将护身符贴在怪物额头。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叫,红绳纷纷断裂,溺亡者的魂魄终于得到解脱。小雯的魂魄飘到我面前,这次她的脸上带着安宁的笑容:\"谢谢你们,我们终于可以离开了。\"
晨光初现时,同心湖恢复了平静。湖面上漂浮着许多褪色的红绳,而湖底的祠堂,也在朝阳中渐渐消散。林远说,这是百年来第一次,同心湖的怨气得到化解。
回到城市后,我将这段经历剪成纪录片。然而奇怪的是,所有关于同心湖的影像资料,在播出前都神秘消失了。只有那枚锈迹斑斑的蝴蝶发夹,还静静地躺在我的抽屉里,诉说着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而每当七月初七,我依然能听见若有若无的童谣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