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清风没留意他变了的脸色,还补充了一句:“送信的人还说,昨晚的物资接收非常顺利,上面对你这次的工作,特别提出了表扬。”
可此时的陈朝阳,哪还听得进什么表扬,满脑子都是下午该如何应对大姑的“审问”,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一整天,陈朝阳的心都像悬在半空,七上八下地不得安宁。后来他索性把心一横,不再胡思乱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上午护士来换药时,拆开绷带,看到伤口愈合的情况,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她连忙请来了主治医生。医生仔细检查后,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疑惑地问道:“陈先生,除了我们医院配制的药膏,您私下是否还用了其他什么特效药物?”
陈朝阳一脸茫然地摇头:“没有啊,就是严格按照您的吩咐用药。”
医生扶了扶眼镜,啧啧称奇:“这就怪了……你这烧伤的恢复速度,简直超乎常理。照这个趋势,再观察两天,如果没问题就可以考虑出院了。这要是让院里那些老学究知道,非得当成医学奇迹来研究不可。”
陈朝阳心里暗笑,面上却故作轻松地找了个借口:“医生,可能是我从小体质就比较特殊,受了伤总是好得比别人快些。兴许是遗传或者个人体质的原因吧。”
医生将信将疑,但眼下也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只能暂且接受了这个说法,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病房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门被推开,风尘仆仆却难掩关切之色的陈雪走了进来。一看到侄子躺在床上,双腿缠着厚厚的纱布,这位素来坚强的女首长,眼圈瞬间就红了。她没有立刻责备,而是快步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摩挲着陈朝阳的头发,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问道:“朝阳……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大姑,你别担心,今天已经好多了,不怎么疼了。上午医生还夸我恢复得快,说再有两三天就能出院了呢。”陈朝阳赶忙挤出笑容安慰道。
陈雪将信将疑地看向一旁的庞清风,见对方肯定地点了点头,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但她随即说道:“既然快好了,那大姑就在这儿等你两天。等你一出院,立刻跟我回去休养。港岛这边的事,暂时放一放。”
陈朝阳一听就急了,连忙撑起身子,说道:“大姑,现在真不能回去!港岛的局面刚刚打开,金宝利也步上正轨,现在撤手,之前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这次纯属意外,我以后一定加倍小心。再说了,刘哥为了掩护我才……我现在要是当逃兵回去,怎么对得起他的牺牲?”
陈雪看着侄子的眼神,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你爷爷奶奶那边我还瞒着,要是让他们知道你伤成这样,还不得急出病来?好吧……你不回去也可以,但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从今往后,不允许再参与任何危险行动;第二,收敛锋芒,不许主动去招惹是非。”
“行!大姑,我都答应您!”陈朝阳答应得飞快,随即又忍不住辩解道:“其实我们过来,压根没想招惹谁,是那帮家伙先对我下黑手的,我们总不能打不还手吧?对了,大姑,前晚的行动,我们端了他们两个据点,搜剿了一些钱财。还有那个郭孝先,昨晚送来了二十万美元的‘补偿’。这笔钱,您回去的时候带上,多给霞姐和她孩子一些抚恤……我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她们娘俩……”说到王玉霞,陈朝阳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愧疚。
陈雪拍了拍他的手背,宽慰道:“小刘同志是光荣牺牲,组织上会妥善安排他的后事,抚恤和照顾家属的工作也都有章程,这些你不用过分自责。至于这笔钱……”
她沉吟片刻,说道:“暂时还是留在你手里。昨晚运回去的那批物资,上面非常满意,认为价值巨大。这些钱在你手上,能在港岛发挥更大的作用。不过……”她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我听说小岛在尖沙咀的办事处,也被人一锅端了,现场还很……干净。这是怎么回事?”
陈朝阳心里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按照早就想好的说辞答道:“这事我和庞师兄也琢磨了好久,都毫无头绪。那晚两位师兄的目标是他们的秘密据点,根本没去办事处。我们推测……会不会是14K的人干的?毕竟刘哥在帮会里人缘不错。”
陈雪缓缓摇头,显然没那么好忽悠:“14K?不可能。他们跟小岛那边牵扯太深,就算有个别话事人欣赏小刘,也绝不可能为了私交,就动用整个帮派的力量去端掉一个官方背景的办事处,这等于彻底撕破脸。朝阳,你老实告诉大姑,这事……真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朝阳立刻摆出一副比窦娥还冤的表情,抬手指着庞清风,说道:“大姑,庞师兄可以作证!那晚我连床都下不了,疼得龇牙咧嘴。两位师兄行动时间紧迫,也不可能分身去办另一件事。再说了,您想啊,那么大一个办事处,人和东西说没就没,这能是几个人能干成的?说不定是他们在港岛还惹了别的什么厉害对头,被人顺手给收拾了。”
陈雪蹙着眉头,仔细思量。侄子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现场状况也确实诡异,不像寻常报复手段。既然不是自家孩子冒险,她也就懒得深究了,只要人平安就好。
就在这时,病房门又被敲响,费劲、陈思思等人提着水果和营养品走了进来,原本略显冷清的病房顿时热闹起来。陈朝阳赶忙给大姑介绍:“大姑,这几位都是我在港岛最好的朋友和合作伙伴,金宝利公司的费劲费经理,这位是大明星陈思思小姐……”
陈雪立刻换上了温和的笑容,起身与众人一一握手,语气亲切:“费经理,思思小姐,你们好。常听朝阳提起你们,说在港岛多亏了各位的照应。我这侄子年轻莽撞,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代表家里谢谢你们。”
费劲等人虽知陈雪身份不凡,但见她如此谦和没有架子,都受宠若惊,连声说“不敢当”、“陈先生才华横溢,是我们公司的顶梁柱”,病房里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而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