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阳盯着墙上那张泛黄的“明理堂同仁留影”，照片上爷爷的笑容在他眼中渐渐模糊，又渐渐清晰。明理堂……一个他从未听爷爷提起过的地方，一群他从未见过的古怪老者。还有那个陌生的地址，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他心头，不痛，却痒得难耐。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满是老宅特有的尘埃与腐朽木料混合的气味。这种味道，曾是他童年记忆的一部分，如今却只余下沉甸甸的压抑。
“爷爷……”他低声呢喃，伸手轻轻拂过照片上爷爷的面容。
“你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这间卧室，他睡了十几年。每一个角落，他都自认熟悉。可现在，这熟悉的空间里，却仿佛处处透着陌生与神秘。
他站起身，目光再次扫过整个房间。除了那张照片，似乎再无其他特别之处。书架上的书，大多是些泛黄的旧小说和几本养生杂谈，与命理、玄学之类的东西完全不搭边。
“难道线索就只有这张照片？”林青阳有些不甘心。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爷爷那张老旧的木板床上。床板是厚实的松木，颜色已经深沉发黑，边角处被岁月磨得油光水滑。小时候，他夏天贪凉，总喜欢钻到床底下玩，那里阴凉通风，是他的秘密基地。
“床底下……”一个念头闪过。
他蹲下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朝床底下望去。一片昏暗，积满了灰尘和一些叫不出名堂的杂物。他皱了皱眉，伸手进去拨弄。
“咳咳……”扬起的灰尘呛得他一阵咳嗽。
他索性趴了下来，整个人几乎都探了进去。手臂在床底摸索着，冰凉的地面，偶尔能碰到一些蜘蛛网。这让他很不舒服，但心里的那份探究欲却越来越强。
突然，他的指尖触碰到一块地板。
嗯？
这块地板似乎有些松动。
林青阳心中一动，集中力气在那块地板边缘抠了抠。果然，那块约莫一尺见方的地板，边缘竟有轻微的翘起。
他屏住呼吸，双手并用，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地板掀开。
“吱呀——”一声轻响。
地板下，赫然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暗格！
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小小的铁盒。
那铁盒通体漆黑，约莫巴掌大小，四四方方，没有任何花纹，只在盒盖接缝处，有一个小巧的黄铜锁扣，紧紧地锁着。
林青阳的心跳骤然加速。
他小心翼翼地将铁盒从暗格中取出，入手沉甸甸的，比他预想的要重不少。铁盒表面冰凉，布满了细密的划痕，显然有些年头了。
“这是什么？”他将铁盒翻来覆去地看。
锁。
该死的锁。
他试着掰了掰锁扣，纹丝不动。他又晃了晃铁盒，里面似乎有东西，发出轻微的“咕噜”声，但听不真切。
“钥匙呢？”
他立刻在暗格里仔细摸索，空空如也。又在床底下重新翻找了一遍，除了更多的灰尘和几枚生锈的铜钱，一无所获。
“爷爷啊爷爷，你可真会藏东西。”林青阳有些哭笑不得。
他把铁盒拿到书桌上，对着光线仔细研究那个锁孔。锁孔很小，结构似乎也挺复杂。他从抽屉里翻出一根母亲生前用过的发夹，捋直了，试探着往锁孔里捅。
“咔哒……咔哒……”
发夹在锁孔里拨弄了几下，除了发出几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锁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他不信邪，又找来一把小号的螺丝刀，想试试能不能把锁撬开。
“当！”
螺丝刀的尖端刚碰到锁扣，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了，震得他虎口发麻。
“我靠！”林青行暗骂一声，揉了揉手腕。这锁头，看着不起眼，还挺邪门。
他盯着那铁盒，心里那股“莽”劲儿又上来了。找不到钥匙，撬不开锁，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可能！
他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电影，那些特工用铁丝开锁的画面。虽然知道那是电影，但他还是想试试。他找来一小段细铁丝，笨拙地模仿着，捅进锁孔里捣鼓。
十分钟过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
铁丝被他捅弯了好几根，锁扣依旧是那副死样子，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林青阳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房租的压力，陈欣的背叛，找工作的绝望，此刻都化作一股无名火，让他看这铁盒越来越不顺眼。
“妈的，老子今天还跟你耗上了！”
他把心一横，从墙角抄起一把小锤子——那是爷爷以前用来钉钉子的小手锤。
他掂了掂锤子，又看了看铁盒。
“砸开它？”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
万一里面是什么珍贵的瓷器玉器，一锤子下去……
他犹豫了。
可转念一想，爷爷留下的东西，如果是怕损坏的，又怎么会用这么一个破铁盒装着，还藏得这么隐秘？
“管他呢！”林青阳咬了咬牙。
他将铁盒放在地上，深吸一口气，举起了锤子。
就在锤子即将落下的瞬间，他脑海里突然闪过爷爷那张慈祥的脸，还有律师转述的遗嘱——务必亲自整理老宅，不可假手他人。
如果爷爷不希望这东西被暴力破坏呢？
林青阳举着锤子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了。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内心的焦虑和现实的窘迫像两只无形的手，不断拉扯着他。一边是急于知道真相、渴望找到一线生机的冲动，另一边是对爷爷遗愿的尊重和对未知后果的担忧。
“呼……”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慢慢放下了锤子。
算了。
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
他颓然地坐在床边，看着地上的铁盒，一时间竟有些束手无策。夕阳的余晖从窗口斜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孤独而落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林青阳肚子饿得咕咕叫，但他没有心思去找东西吃。他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那个冰冷的铁盒，试图从那些划痕和冰冷的触感中，找到一丝线索。
最终，他还是放弃了。
“明天再说吧。”他叹了口气，把铁盒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
今天太累了，身心俱疲。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哪怕只是暂时的逃避。
他草草洗漱了一下，便和衣躺在了爷爷的床上。床板有些硬，但躺在上面，闻着被褥间熟悉的、淡淡的皂角混合着阳光的味道，他反而感到一丝久违的安心。
迷迷糊糊中，往事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中闪回。爷爷教他识字的场景，带他去公园玩的场景，还有葬礼上那寥寥无几的身影……
眼角的泪水，不知不觉又湿了枕巾。
就在他即将沉入梦乡，意识开始模糊的那一刻。
突然。
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很轻。
但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却又显得异常清晰。
“咔嗒。”
林青阳猛地睁开眼睛！
是错觉吗？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在耳边回响。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床头柜。
借着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他看到——
那个黑色的铁盒，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
但是！
盒盖与盒身之间，似乎……
多了一条缝隙！
一条非常非常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黑色缝隙！
林青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慢慢地、慢慢地坐起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铁盒，生怕自己一眨眼，那条缝隙就会消失不见。
他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着，轻轻碰了碰盒盖。
盒盖，真的松动了！
它……它自己开了？
怎么可能？！
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林青阳心底冒了出来。
这铁盒，难道……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将铁盒捧了起来，凑到眼前。
那条缝隙，真实存在。
里面，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