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猴三更是一头雾水，挠了挠头，“等谁啊？”
对上秦书的眼神，猴三一脸的不敢置信：“莫非是冲虚真人，他能知道我们在归云楼？”
然而猴三话音刚落，眼神不经意间瞟向楼梯口，顿时一顿，嘴巴微张，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只见楼梯处，缓缓走上来两个人。
为首的一人，年约五旬，身着一袭宽大的玄色道袍，头戴逍遥巾，面容清癯，颌下三缕长髯飘飘，确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其身后，则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道童，正是三日前猴三在真人府邸见到的那位。
“大人！大人！”猴三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呼，“是……是冲虚真人！他……他怎么真的来了？”
难不成，这位冲虚真人真的能掐会算不成？
秦书放下茶盏，对着猴三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哼，装神弄鬼。
他心中冷笑。
那日猴三回来一说“三日之约”和那句“似有尘缘”，秦书便已猜到对方的把戏。
今日他特意在街上闲逛良久，又算准时辰提前来到这归云楼，便是料定有人会暗中盯着自己，好让那些眼线及时回去通风报信，营造出一种“真人神机妙算，早已预知我会在此”的假象。
既然你喜欢演，那我便陪你演到底。
猴三见秦书递过来的眼色，瞬间福至心灵，连忙站起身，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容，几步迎了上去，躬身行礼，声音中满是恭敬与惊喜。
“哎呀！真人驾临，真是让我们不胜荣幸啊！快请！快请上座！”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冲虚真人和那小道童引至秦书桌前，随即又向双方互相介绍。
“真人，这位便是我家大人，南阳郡郡守，高扬高大人。大人，这位便是圣眷正浓，大名鼎鼎的冲虚真人！”
秦书亦缓缓起身，脸上挂着一丝微笑，对着冲虚真人微微一揖。
“久闻冲虚真人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仙风道骨，令人景仰。”
冲虚真人鼻孔中逸出一声轻哼，眼皮半垂，一副世外高人的倨傲姿态，声音却带着几分淡漠。
“高大人客气。贫道近日正为陛下炼制‘九转还阳丹’，时刻紧要，片刻也耽误不得。若非贫道昨夜观星，算出与高大人有一段尘缘未了，今日说什么也不会拨冗前来。”
他那副模样，仿佛肯来见秦书一面，已是天大的恩赐。
秦书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受宠若惊，愈发恭敬。
“真人仙驾亲临，晚辈已是三生有幸！真人为国为民，炼制仙丹，辛苦劳碌，晚辈岂敢再多叨扰。”
“只是初见真人，心中仰慕，想着无论如何，也得请真人赏光，用个便饭，略表晚辈的拳拳之心。”
说着，秦书侧过身，对着猴三使了个眼色。
“猴三，还愣着作甚？快去请店小二过来，点些上好的佳肴，莫要怠慢了真人！”
冲虚真人捋了捋颌下长髯，微微颔首，将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拿捏得十足。
“高大人有心了。不过，我等修炼之人，于饮食一道，亦有诸多讲究，非寻常荤腥油腻可入口。这样吧，”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小道童。
“清风，你便随这位小兄弟一同去，看着点些清净素食，莫要犯了忌讳。”
那名唤清风的小道童躬身应是，眼神中依旧带着那份挥之不去的傲慢，随着猴三向雅间外走去。
见此，秦书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位冲虚真人这么上道。
雅间之内，只剩下秦书与冲虚真人二人。
秦书亲自提起桌上的紫砂茶壶，为冲虚真人斟上一杯香茗，这才敛了笑容，面色郑重了几分，压低了声音。
“真人，实不相瞒，晚辈今日斗胆请真人前来，确有一事相求，还望真人能够援手一二。”
冲虚真人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眼皮都未曾抬一下，语气平淡。
“哦？高大人但说无妨。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贫道做事都是为了陛下，若是有伤国本和陛下之事，贫道绝不会答应！”
“真人高义。”秦书夸了一句，随即又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忧虑与惶恐。
“晚辈初到京城，根基浅薄，前些时日因南阳之事，不慎得罪了……得罪了三皇子殿下。如今晚辈是食不知味，夜不安寝，生怕三皇子殿下怪罪下来，晚辈……晚辈前途堪忧啊！”
秦书言辞恳切，又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倒真像是个走投无路的可怜虫。
“晚辈听闻，真人乃方外高人，与三皇子殿下亦有几分香火情。恳请真人能在三皇子殿下面前，为晚辈美言几句，化解这段梁子。”
“晚辈大恩不言谢，这里有一张祖传的药方，虽非什么仙丹神药，却也有调理气血、固本培元之效，愿献与真人，以表晚辈的寸心。”
秦书又凑近冲虚真人，低声说道：“这张方子乃是晚辈祖上传下来的，晚辈的祖父可是活了一百零八，幼时祖父曾与晚辈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让晚辈莫让人知晓这方子。”
说着，秦书从怀中取出一卷用锦缎包裹的绢帛，双手奉上。
他也不怕这冲虚真人真的去南阳调查高扬祖父的年纪，左右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到时候，谣言真真假假，岂有那么容易分辨？
更何况，这张“回春丹”的方子，也确实可以令人感受到身体舒适，至于长寿什么的，那还不是要等上个几年。
冲虚真人这才缓缓抬眼，目光在秦书脸上打了个转，又落在他手中那卷绢帛上，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三皇子？这秦书倒是会钻营。
不过，能让他如此低声下气拿出来的药方，想必有些门道。
冲虚真人沉吟片刻，故作高深。
“三皇子殿下……嗯，贫道与他确有几分往来。也罢，看在高大人如此真诚的份上，贫道便帮你周旋一二。至于成与不成，还要看高大人自己的造化。”
话未说完，冲虚真人的手却已伸向那卷绢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