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的空气像蒸笼，一下飞机就把人闷得喘不过气。
新曼谷国际机场刚启用不到半年，到处还是新建筑的味道。
人山人海的旅客拖着行李箱匆忙穿行，各种肤色的面孔在眼前晃过。
空气中混杂着汗味、香水味，还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热带气息。
我们五个人推着行李车，在人群中显得很不起眼。
每个人都换了新身份，护照也是刘瘦子通过特殊渠道搞来的。
这正是我们想要的效果。
\"妈的，这天气真要命。\"王胖子刚出空调区域，花格子衬衫就湿了一大片，\"咋这么热啊？\"
\"现在才三月底，等到四五月份更要命。\"花蕊用纸巾擦着额头的汗珠。
\"泰国就两个季节，热死人季和热得要死季。\"
出了机场，眼前的景象让我们都愣住了。
一边是崭新的高速公路和现代化建筑群，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刺眼得很，看起来比迪拜还摩登。
另一边却是破败的贫民窟，铁皮屋顶锈得像烂疮，臭水沟在街边横流，几只野狗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
两个世界就这么直接拼在一起，中间连个过渡都没有。
\"天使与魔鬼啊。\"默哥看着远处，声音里带着感慨。
确实如此，这座城市就像一枚硬币，一面是天堂，一面是地狱。
而我们要在这两个世界的夹缝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出租车司机是个瘦得像竹竿的泰国中年人，一口破英语夹着泰语，说话像放鞭炮。
车子在拥挤的街道上左突右冲，两边密密麻麻都是摊贩、嘟嘟车和摩托车。
喇叭声此起彼伏，像在办丧事。
街边小摊卖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炸蚂蚱、烤鱿鱼、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热带水果。
空气中弥漫着香料味、汽油味，还有下水道的臭味。
\"这地方够乱的。\"刘瘦子透过车窗观察街景，\"毫无秩序可言，适合我们落脚。''
我点点头，越是混乱的地方，越容易浑水摸鱼，太规矩的地方反而不好办事。
车子在堵车的长龙里爬行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是曼谷北郊的一个高档住宅区，跟市中心的喧嚣简直是两个世界。
这里安静得像座坟地，绿树成荫，别墅错落有致。
每栋房子都有自己的围墙和花园，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
我们租的这栋别墅有三层楼，占地差不多一亩。
最要紧的是，四周围着三米高的围墙，上面还拉着电网，大门是电子锁。
在这种地方，隐私和安全都有保障。
\"一个月八万泰铢，水电另算，押金三个月。\"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华人女老板，普通话说得很标准，眼神精明得像只老狐狸。
按当时汇率，八万泰铢差不多八千人民币，在2006年的曼谷，这已经是富人区的价格了。
不过对我们来说，这点钱就是毛毛雨。
\"成交。\"我痛快地掏钱。
女老板收了钱，叮嘱了一堆注意事项才走。
主要是让我们别惹事，别闹出动静，别让邻居投诉。
看得出来，她对我们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华人还是有些戒备的。
她走后，我们开始仔细检查这栋房子。
默哥的老毛病又犯了，带着一套专业设备把整栋别墅里里外外扫了一遍，确认没有窃听器，也没有其他猫腻。
刘瘦子则拿着地图研究周边环境，计算各种撤退路线和安全通道。
\"这地方选得不错。\"默哥检查完毕后说，\"三面环路，一面靠山，进可攻退可守。而且周围都是有钱人，不会有人多管闲事。\"
王胖子已经霸占了最大的房间，正躺在床上吹空调，花蕊在厨房研究那些进口电器，看起来很感兴趣。
我站在三楼的阳台上，俯视着整个别墅区。
夕阳西下，远处的高楼大厦在热雾中若隐若现。
这座城市正在快速发展，到处都是工地和塔吊，空气中弥漫着钢筋水泥的味道。
但我知道，在这些光鲜建筑的背后，隐藏着另一个世界。
那里有我们需要的机会，也有致命的陷阱。
接下来几天，花蕊和刘瘦子开始收集情报，这是我们立足曼谷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在陌生环境里，信息就是生命线，一个错误判断可能导致全军覆没。
他们每天一大早就出门，化装成游客在城里转悠。
花蕊专攻高端场所：五星级酒店的酒吧、高档商场、贵妇聚集的美容院和SpA会所。
她有女人的优势，容易打入那些圈子。
刘瘦子则专门往底层钻：网吧、小茶馆、街边大排档、夜市摊位，哪里人多嘴杂就往哪扎。
他戴着厚厚的眼镜，看起来就像个无害的技术宅，很容易让人放松戒备。
我和默哥、王胖子则负责后勤保障。
王胖子去办各种证件和手续，默哥负责采购装备和武器，我则在研究曼谷的金融体系和法律环境。
一个星期后，初步情报收集完毕。
那天晚上，我们关上所有窗帘，围坐在别墅的客厅里听汇报。
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暗，营造出密谋的气氛。
茶几上摆着几瓶啤酒和一些泰式小食，看起来像是朋友聚会。
\"曼谷的地下世界，被'四面佛联盟'死死控制着。\"刘瘦子翻开他那本破旧的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种情报。
\"这联盟有四个大佬，分别掌控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所以叫四面佛。\"
他喝了口啤酒润润嗓子：\"东佛叫颂猜，控制湄南河以东的地盘，主要做码头和走私生意。手下有两千多人，几十条快艇，连海关都有他的人。\"
\"南佛呢？\"我问道。
\"南佛叫巴颂，年纪最轻，才三十出头，但心狠手辣。\"刘瘦子翻了翻记录。
\"他控制机场和南部郊区，专门做人口贩卖和军火生意。听说跟缅甸那边的军阀有关系。\"
\"西佛管市中心的娱乐业，包括红灯区和高档会所。\"花蕊接过话头。
\"我打听到，他叫威猜，五十多岁，很有城府。表面上是正经商人，背地里什么黑暗生意都沾。\"
\"北佛最神秘，\"刘瘦子说道。
\"叫做塔纳，专门搞金融和洗钱，手下有好几家地下钱庄。据说他以前是银行高管，后来下海做了这行。\"
我仔细消化着这些信息，四面佛联盟，每一方都不好惹。
更要命的是，他们经营了这么多年，根基深厚，关系复杂。
\"他们之间关系咋样？\"王胖子问道。
\"表面兄弟，背地里各自为政。\"花蕊说。
\"我在几个高档场所听到不少八卦，四个老大之间经常有摩擦，只是都有分寸，不会真正撕破脸。\"
\"具体实力怎么样？\"默哥关心的永远是武装力量。
\"每一方都有几百到上千人不等，武器装备精良。\"刘瘦子翻着记录。
\"而且他们跟官方关系密切，警察局长、军官、法官，很多都在他们保护伞下。''
''想动他们，基本等于跟整个曼谷官场作对。\"
听完这些，我心里既兴奋又紧张，四面佛确实强大，但正因为强大，他们内部必然有矛盾。
有矛盾就有裂缝，有裂缝就有机会。
\"除了四面佛，还有别的势力吗？\"
\"有几十个中小帮派，但都是四面佛的下线。\"刘瘦子说道。
\"比如'毒蛇帮'，专门经营地下赌场，表面独立，实际是南佛巴颂的马仔。还有'黑豹会'，做娱乐业，归西佛威猜管。\"
\"华人势力呢？\"
\"几个华人商会，但都是做正经买卖的，不敢碰灰色地带。\"花蕊摇头。
\"真正有实力的华人帮派，比如原来的金兰会，早就被四面佛收编或者干掉了。现在剩下的都是些开餐厅、做小买卖的。\"
这情况我早料到了，东南亚的华人虽然会做生意，但在江湖实力上往往不如本地帮派。
主要是华人喜欢各自为政，很难拧成一股绳。
\"赌场情况怎么样？\"我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刘瘦子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着光：\"分三个档次。最高档的是几家大赌场，装修豪华，安保严密，只接VIp客户。比如皇家赌场、金龙会所，一晚上流水几千万泰铢。\"
\"中档的呢？\"
\"中档是一些地下赌档，藏在按摩店、茶馆、卡拉oK后面。规模不大但很隐蔽，主要接待中产阶级和小老板。这些地方一晚上也有几百万泰铢的流水。\"
\"最低档就是街头赌摊，\"花蕊补充道。
\"麻将、骰子、斗鸡、斗鱼什么都有，虽然赌注不大，但胜在量多面广。\"
\"咱们从哪个档次入手？\"王胖子问。
\"中档。\"我早就想好了。
\"高档赌场咱们进不去，没有足够的关系和背景。低档赌摊油水太少，没意思。中档赌档正合适，有钱赚，风险也能控制。\"
刘瘦子点点头，然后脸色忽然变得凝重：\"不过有个大问题。\"
\"啥问题？\"
他合上小本子，压低声音。
\"咱们的资金量，在这里足以引起任何一个中层势力的觊觎，我们是闯进鳄鱼池的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