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深夜,柬泰边境小城巴威,空气中弥漫着腐烂水果和汽油的混合气味。
花蕊趴在一条发臭的水沟里,浑身都是泥浆和污水,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身上的破布衫散发着馊味。
她已经在这条沟里躲了两个小时,蚊子叮得她满身是包,但她一动也不敢动。
按照计划,她要装成刚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的可怜女人,然后被\"重新抓获\",混进那个叫\"金苹果娱乐城\"的地方。
那里是整个湄公河流域最大的人口贩卖窝点之一,表面上是按摩院和卡拉oK,实际上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小刀和阿豹已经在城外五公里的橡胶林里接应,花蕊必须在天亮前完成渗透。
凌晨三点半,一辆破破烂烂的日产面包车在水沟边停下。
车门吱呀一声打开,下来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
一个是柬埔寨人,满脸络腮胡,右耳戴着个金耳环;另一个看起来像泰国人,左手少了两根手指,胳膊上纹着条青龙。
\"他妈的,又有个逃跑的货。\"络腮胡用脚踢了踢花蕊,嘴里说的是柬埔寨话夹杂着几句泰语。
\"看起来还挺水灵,老板应该会喜欢。\"
花蕊装作被吓坏了的样子,身子往水沟深处缩,用越南话哭着说:\"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家里还有孩子要养...\"
\"少他妈废话!\"断指男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往车里拖。
\"老老实实干活,少受点罪。''
''想跑?老子见过的逃跑货多了,没一个能跑得掉的!\"
花蕊没有反抗,任由他们把自己塞进车厢里。
车厢里已经挤着八九个女人和三四个半大的男孩,年纪从十来岁到三十多岁不等。
所有人都是一脸绝望,有的还在无声地流泪。
一股尿骚味、汗臭味和恐惧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想吐。
\"大姐,你也是被骗来的吗?\"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孩小声用中文问道,声音颤抖得厉害。
花蕊点点头,压低声音回答:\"我本来在金边一家服装厂打工,有人说这边工资高,结果一来就被抓了。\"
\"我是从云南来的。\"女孩眼中满是泪水,\"家里穷,听说柬埔寨打工能赚大钱,没想到...\"
她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阴沉地说:\"别做梦了,进了这个鬼地方,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我已经被关了半年了,见过太多人了,有的被折磨死了,有的疯了,还有的...\"
她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车子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花蕊通过破旧的车窗偷偷观察外面的地形。
这里已经深入丛林,到处都是橡胶树和野草,偶尔能看到几间破房子,显然是个偏僻的地方。
面包车终于停在一座被高墙围住的大院子前面。
围墙少说有四米高,墙头上拉着一圈圈的铁丝网,还闪着电火花。
院门口站着四个荷枪实弹的守卫,看起来训练有素,绝对不是普通的混混。
\"下车!都给老子下车!\"络腮胡粗暴地打开车门。
\"到家了,以后乖乖听话,想跑的话就等着喂鳄鱼!\"
女人们被赶下车,在湿热的夜风中瑟瑟发抖。花
蕊混在人群中,暗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院子很大,分成好几个区域,每个区域都用铁丝网隔开。
远处能听到低沉的发电机轰鸣声,还有偶尔传来的惨叫声。
她们被带到一栋四层的混凝土楼房前。
楼房看起来很新,但所有的窗户都装着粗壮的铁栏杆,就像监狱一样。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中年男人从楼里走出来,他长得白白净净的,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像个斯文的生意人。
但花蕊从他眼中看到了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冷漠,就像看牲口一样打量着这些女人。
\"质量怎么样?\"男人推了推眼镜,声音很平静。
\"都是精挑细选的,陈经理。\"络腮胡谄媚地笑着。
\"特别是这个越南妞,还是个雏儿,应该很受欢迎。\"
\"嗯。\"陈经理满意地点点头,走到花蕊面前上下打量。
\"长得不错,身材也行。先带去检查身体,然后安排工作。''
''记住,要活的,死货没人要。\"
花蕊被推进楼房,里面的景象让她差点忍不住动手。
整个一楼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工作间,几十张长桌整齐地排列着,每张桌上都放着一台老式的电话机。
几十个年轻的男男女女坐在桌前,机械地拨打着电话,嘴里念着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
\"喂,是王先生吗?我是公安局的,您涉嫌一起洗钱案,请配合调查...\"
\"恭喜您中了我们公司的大奖,奖金十万元,只需要先交三千元手续费...\"
\"妈妈,我被绑架了,快给这个账户打钱,不然他们要杀了我...\"
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味、霉味和绝望的气息。
墙角堆着一些发霉的稻草垫子,显然是这些人晚上睡觉的地方。
几个穿着背心的打手在房间里巡视,手里拿着橡胶警棍,随时准备\"教育\"不听话的人。
\"这里是我们的电话诈骗部门。\"一个四十多岁的女管事走过来,她的脸上满是刻薄的皱纹,说话带着浓重的潮汕口音。
\"你们要在这里学会怎么骗钱,骗不到钱就没饭吃,还要挨揍。\"
花蕊装作惊恐的样子问道:\"骗钱?我们要骗谁?\"
\"当然是那些有钱的中国人、台湾省的人。\"女管事冷笑道。
\"你们要学会装作警察、法官,或者装作他们的亲戚,反正就是要他们转账。''
''骗得越多,待遇越好。\"
她指着墙上贴着的一张手写表格:\"这是这个月的业绩榜,第一名小丽骗了八万人民币,可以住二楼的单间,还有肉吃。''
''最后几名只能喝稀粥,晚上还要挨鞭子。\"
花蕊看了看那张破旧的表格,心中涌起阵阵恶心。
这些畜生把诈骗当成了比赛,把这些被拐来的人当成了赚钱的工具。
接下来的三天,花蕊被迫接受\"培训\"。
她要学会各种诈骗话术,怎么冒充公安局、检察院的工作人员,怎么让受害者相信自己涉嫌犯罪,然后诱骗他们转账到\"安全账户\"。
培训过程极其残酷,如果学不会或者不配合,就会被电击或者用鞭子抽。
花蕊亲眼看到一个不肯配合的小伙子被电击得满地打滚,口吐白沫,差点死掉。
还有一个想要反抗的女孩,被打手用橡胶棍活活打断了胳膊。
更让人发指的是二楼的\"医疗室\"。
那些身体不好或者反抗太激烈的人,会被送到那里\"治疗\"。
但花蕊很快发现,这个所谓的医疗室实际上在干更黑心的勾当。
第三天晚上,她偷偷摸到二楼,透过门缝看到了让她终生难忘的一幕: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男孩躺在手术台上,一个戴口罩的\"医生\"正在取出他的肾脏。
男孩已经昏迷了,但身体还在微微抽搐。
那些新鲜的器官会被装进特制的保温箱,然后运到其他国家,卖给那些有钱的病人。
花蕊强忍着想要冲进去杀光这些畜生的冲动,悄悄退了回去。
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必须先完成任务,收集到足够的证据。
第四天夜里,花蕊终于等到了机会。
负责夜班巡视的打手喝了太多廉价白酒,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花蕊轻手轻脚地溜出工作间,摸索着走向三楼的办公区。
三楼的走廊里点着几盏昏暗的灯泡,到处都是蟑螂和老鼠。
花蕊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会发出声响的地板,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查。
在一间看起来像主管办公室的房间里,她找到了一张乱糟糟的办公桌。
桌上放着一台老式的台式电脑,显示器还亮着,显然刚有人用过。
花蕊快速搜查着桌上的文件,很快就找到了重要线索。
一个标着\"业务档案\"的文件夹里,详细记录了这个窝点的运营情况:每个月\"处理\"的人数、各种诈骗手法的成功率、器官买卖的价格表,甚至还有政府官员的受贿记录。
更重要的是,她在一张手绘的地图上发现了\"赤龙\"在整个湄公河流域的网络分布。
从缅甸到越南,从老挝到泰国,密密麻麻标着十几个类似的窝点。
花蕊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微型相机,快速拍摄着这些文件。
每一页都是铁证,足以让这些畜生死一万次。
正当她拍摄最后几张照片时,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
花蕊心中一紧,立即关掉台灯,躲到桌子底下。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办公室门口。
\"奇怪,我明明记得关灯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该不会是那些货想搞事吧?\"
门把手被轻轻转动,花蕊屏住呼吸,右手慢慢摸向腰间的匕首。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嘈杂声:\"不好了!有人逃跑了!\"
脚步声立即向那个方向跑去,办公室门又被关上了。
花蕊松了一口气,趁着混乱赶紧离开办公室。
但就在她走到楼梯口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浑身冰凉。
\"咦?这不是花蕊姐吗?\"
她慢慢转过身,看到一张她做梦都不会忘记的脸——阿坤。
曾经在曼谷替我们办事的蛇头,后来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现在她明白了,阿坤早就投靠了\"赤龙\",而她的身份,已经彻底暴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