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我当然得意。”韩王信豪迈大笑,声音洪亮,笑过之后,他斩钉截铁道:“我尚武。”
他的目光十分锐利,转头四顾,霸气无比。
韩婴笑,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费正,差不多快死了。他转头问那名韩地贵族道:“来。你不救他吗?”
韩来恼怒说道:“他已经身中数剑,没有救了。谁去给他一个痛快。”
“是。”一名食客躬身应是,打算上前杀了费正。
韩婴说道:“虽然他身中数剑,但还有一口气。未必救不回来。来。你把他给我如何?”
韩来惊讶道:“婴,你还负责收尸?”
“哈哈哈哈。”强势鹰派的人都是哈哈大笑起来,充满了嘲讽。
彭越与韩婴的食客都快要火山爆发了。什么时候,什么人敢这么嘲笑公子?
日!
韩婴笑着说道:“就当我是收尸的吧。”他转头对台下的晋猛道:“猛。把他带下去救治。”
“是。”晋猛躬身应是,登上了木台,凶恶的瞪了一眼嘲笑的人,半抱半扶费正离开了高台下去紧急救治。他们有带伤药,而且对处理伤口经验丰富。
韩婴先救人,然后才对韩王信说道:“尚武是应该的。但信。你可曾经听说过。武而不遂,过刚易折吗?”
不等他回答,韩婴又说道:“信。你为人也,家富而不知道抚恤宗族,是为不仁。重金招募勇士,而让他们死在这种比斗之中,是为不义。”
“虽尚武刚强,不过匹夫也。”
韩婴目视韩王信,声音铿锵作响,犹如风雷之声,大声说道:“夫壮士,死沙场可也。死仁义可也。在这种地方就像是歌姬一样,供给你们取乐。两个壮士拔剑互砍,上斩头颅,下破肝胆。死的毫无价值。”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彭越,说道:“我不派遣彭越上场,并非害怕畏惧你。而是我麾下壮士可惜,也为你麾下壮士可惜。”
韩婴的话,句句如刀,声声如雷。威力极大。
信也。强而无义,勇而不仁。匹夫也。
虽然一时强横,但终究不过是冢中枯骨。是折断的剑,是武而不遂。
是一将之勇有余,而万乘之才不足。
大丈夫当彰显仁义,聚敛才士,风云变化,待时而动。
韩婴的话说出,现场沉默了。
韩成目中泛起精芒,冲着韩婴含笑点头。说的好。
韩广欣然捏着胡须。婴,不愧是你。
张云、昭平等人都是轻轻颔首,好,好说辞。大义凛然。
难道为了取胜,可以不择手段,而忘掉仁义吗?秦王仗着秦国的军队强横,秦国有耕战的传统,横扫六国。但不知道抚恤百姓,这才几年?已经衰弱了。
如果他们也只讲骁勇刚强,而忘记了仁义。那与暴秦又有什么区别?
信。家中有钱,从没有抚恤过宗族中的贫寒。重金招募勇士,却要让勇士死在这样的地方。
匹夫也。
不仅是他们。在场的食客壮士,很多人都是目光一闪,大受感动。韩王信是怎么对待他们的?韩来又是怎么对待重伤的费正的。
韩婴又是怎么做的?
上阵比剑,不一定死。更何况彭越壮士,有胜算。但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韩婴都不想让彭越死在这里,只愿意让彭越死在战场,死在仁义。
韩婴还去搭救费正。
这便是宽厚仁义。而且韩婴不弱。整个韩地贵族,众人或尊敬韩王信,或害怕畏惧韩王信。
就算不服韩王信的人,也是敢怒不敢言。而现在韩婴站了出来,与韩王信针锋相对。
韩婴虽然没有派遣彭越比剑,但却没有显出弱,反而甚是刚强。
韩王信领教了韩婴的口舌厉害,一时间哑口无言,但他知道如果不说一些什么,今天自己就要颜面扫地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厉声大喝道:“婴。你诡言试图瓦解我韩地贵族的尚武之气,居心叵测。”
他转头四顾,看向所有人,语气森寒道:“如果仁义有用,关东六国就不会灭亡了。而且我也不是不抚恤宗族,只是把有限的钱财,用来招募勇士。”
但他的话却显得特别苍白无力。刚才韩婴说了,你招募勇士死在战场可以。
但不应该让勇士在这里比剑取乐。
韩婴笑了笑,没有再与韩王信争辩。握着腰间剑柄,从容转身对张云说道:“张公。今日不乐,我先告辞。来日再宴请张公谢罪。”
说罢,他施施然走下了木台,与自己的队伍汇合。
“哼。”彭越极为大胆,瞪了一眼韩王信,顺便冷哼了一声,步履从容的跟上了韩婴。
韩广、韩成等一大批的稳健冷静韩地贵族,都起身向张云告辞,跟着韩婴一起走了。
眨眼之间,原本热闹的高台上。只剩下了主人张云与韩王信以及韩王信的支持者。
张云苦笑了一声,对韩王信道:“信。今天就到这里吧。”
韩地贵族的分裂已经不可阻挡了。这都是信太刚强而没有仁义的缘故啊。就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分裂韩地贵族的竟然是韩婴。
这个才刚归宗没几天的。
桓惠王之子,武平君的子孙。才十二岁。甚至还不是长子,而是次子。
“武平君的大坟可能在冒青烟。或有神物在栖息?”他心想。
韩王信的脸色很难看,真的完全没有想到。今天他精心策划的,显示自己尚武、勇猛的狩猎表演,竟然被韩婴破坏了。
他一开始甚至不是针对韩婴。他只是因为韩广不与他合作,而迁怒了韩婴而已。
毕竟韩婴才十二岁,才刚归宗。
想不到……
韩王信的内心极为不甘,很怨恨韩婴,恨不得派遣了刺客,把韩婴刺杀了。
但他忍住了。韩婴不能死。因为韩婴死了,哪怕不是他动的手,所有人都会怀疑他。
那韩地贵族就真的成为一盘散沙了。
现在秦国还没有灭亡呢。
如果韩地贵族先内斗……
他们走了,我偏要留下。韩王信深呼吸了一口气,强忍住了杀意。抬头对张云说道:“张公。他们走便走了,我们继续。换了歌舞助兴。”
张云还是畏惧韩王信的强大,只得无奈一笑,继续酒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