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
阳光明媚。
前往荥阳的大道之上,一支队伍正在缓缓向前。
队伍有数百人,车马众多,前后十余面“韩”字旌旗。居中一辆辇车上,韩持节使臣,郎中李云跪坐。
他仪容甚美,身材高大,衣冠雄伟,气度出众。
过了不久,队伍到达了荥阳地界。立即有大批的汉军骑兵涌现,把队伍包围了。
在表明了身份与来意之后,使团队伍被骑兵簇拥着往荥阳而去。
现在刘邦在洛阳,但荥阳之中依旧屯扎大量的精兵。有数位汉王大将镇守。
大将们对李云很是客气,酒宴招待李云。
李云对酒宴不是很感兴趣,但也尽了礼数。他对荥阳很感兴趣。
“天下要冲乃荥阳,如果汉王正在壮年,刘氏宗族强盛。哪怕大王拥有河北、中原以及江东。也是无法灭亡汉国的。”
李云观看荥阳地形,城池,城中精兵,发出了感慨。
使团在荥阳逗留了一日。次日上午离开了荥阳,沿着大道往虎牢而去。
过了虎牢之后,便是三川郡的核心了。
也就是当年大量韩氏宗族隐居的地方。韩婴北渡黄河,进攻六郡,带走了大量的颍川、三川郡的人口。
使团沿着大道而行,看到的是荒凉,是千里无鸡鸣。但刘邦比项羽强了许多,许多。道旁白骨被收敛了,不见累累白骨。
只是人少了,野兽就多了。
晚上使团驻扎的时候,夜色中传出狼嚎、虎啸,十分渗人。
经过长途跋涉之后,使团终于在这日上午到达了洛阳城。
洛阳城原本就是雄城,如今几乎是刘邦的大本营。城池高大坚固,城上有精兵把守、巡逻。
城门楼上“汉”字旌旗迎风飞舞,猎猎作响,气势十足。
“好都城。”李云坐在辇车之上,观看洛阳城池,脸上露出了欣赏与激动之色。
这就是未来的大韩都城啊。
洛阳乃周都,天下正中之地,四通八达。水陆都通畅,可以汇聚四方粮草。
一国之都必定人口汇聚,人口到达数十万之后,粮草就成了问题。关中太小,长安作为都城虽然坚固,但其实有缺粮的风险。
洛阳就不一样了。
而且洛阳也有险要,东有虎牢,北有黄河、邙山,四面皆有山阻。
当年周公在此建造东都,真是远见卓识。
李云感慨了一番之后,这才请护卫的汉兵继续出发。使团进入了洛阳。
“人心并不安定。”李云看着洛阳城中人的面色,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微微一笑。
如今百王都灭亡了,只剩下了汉在西,韩在东。韩氏国力是汉王数倍。
压力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而来。汉国能安定才怪了。
李云入城之后,先到馆驿歇息。等到了次日,才有刘邦的使臣到来,邀请李云入宫。
李云整肃衣冠,手持韩节,腰间挂着郎中印信,在左右的簇拥下离开了馆驿,进入了王宫。并在汉骑的引导下,前往一座小殿面见刘邦。
进入小殿之后,李云对坐在王座之上的刘邦行礼道:“韩王使臣李云,见过汉王。”
小殿内只有寥寥数人,除了太监之外,唯有陈平、夏侯婴二位大臣。
刘邦打量了一番后,请李云坐下。然后问道:“孤与韩王对峙。互相恨不得斩杀头颅饮酒。他却派遣使臣过来,孤很是奇怪。”
反正他是不会投降的,事到如今二王只剩下各领大军厮杀一番。还有什么好说?
陈平、夏侯婴目中精芒闪烁,等待李云的回答。
李云很是从容道:“英雄也有惺惺相惜。虽然汉王是我家大王的敌手,但我家大王却也敬重汉王。”顿了顿之后,他继续说道:“我家大王得知汉王身体欠佳,特命我带来了好人参二斤,帮大王调理身体。”
他从袖子中取出一张卷轴,举过头顶。人参之外尚有许多礼物,多是调养身体的药材。
刘邦身边的一名太监立刻走了过去,伸手从李云手中拿过了礼单,交给了刘邦。刘邦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平静道:“谢韩王关心。孤必定择日遣送使臣去彭城问候韩王。”
李云躬身行礼。
刘邦见李云没有什么要说的,便下令酒食。等饱餐一顿之后,刘邦让人带着李云回去馆驿歇息。李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什么时候离开说一声便是。
等李云走后,刘邦的脸就黑了。骂道:“韩婴这厮,是用槊刺入我的胸膛,挖出了心啊。”
人参之名,连刘邦都是如雷贯耳。他通过走私,得了一些人参调理身体,很是受用。
而作为唯一的敌人。韩王与汉王势如水火。韩王婴却派人送来了人参与名贵药材,给他调理身体。
一来。韩王婴是知道他的身体不好,可能不剩下几年了。
二来。韩王婴很有信心,哪怕让他再活十年。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说的更直白一点,“你快死了。这天下很快就是我的了。”刘邦怎么能不气?怎么能不破口大骂?
刘邦气了,也骂了,但最后也颓废了。一槊刺心啊。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哪怕有人参调理,最多也就三五年性命了。快的话,今年可能就要死了。而他的国家呢?
功成名将是不少。但也是一盘散沙,全靠他的统帅才能凝聚成一股力量。
吕后与吕氏家族已经开始参与权力。
韩信、黥布、陈平都各有小心思,不是忠臣。
其他人也都是骄兵悍将。
他的太子刘盈年幼软弱。一旦他死了,所有的矛盾就压不住了。
汉国分崩离析啊。
他知道,他都知道。但他没有任何办法啊。最主要的还是他的出身。他没有强大的家族
不仅宗族人口少,有才能的更少。不像是韩氏祖传的王位,树大根深。
宗室是威胁,但也是保障。宗室中如果出权臣,那就要威胁到王了。
但如果没有宗室......
王没有宗族扶持,也就是羔羊了。
哀哉啊。
刘邦几欲吐血。
陈平轻叹了一口气。
夏侯婴张口欲言,最后也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