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临近傍晚，天边缀着温柔的彩霞，散尽一天光辉的日头一点一点落下，用昏黄的颜色柔和了天空。
沉默的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着。
眼看就要走出别墅区，罗时璟的脚步突然停住，程可也停下，回过头看他。
黄昏下男人沉甸甸的目光压向她，喉结滑动两下开口道：“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听见他的话，她笑了一下。
“挺好的，虽然说刚开始不太适应，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也难免孤独，但是很快学校的课程比赛项目全都来了，我没心情想别的，这几年过得很充实。”
她歪过头，浅笑着问：“你呢，你过得怎么样？”
罗时璟目光的重量分毫不减，眼神热度逐渐升高，似乎要灼穿她脸上的笑意。
“你还恨我吗？”他冷不丁道，声音又沉又急。
闻言，她转过头不再看他，而是望向天边的火烧云，声音沉静：“恨不恨的，很重要吗？我已经不想再去掰扯之前的事了。”
得到回答，罗时璟垂在两侧的双手慢慢攥紧，咬了一下牙，如墨的瞳孔深处闪着不甘的火花。
程可收回眼神，重新抬腿往前迈步，漫不经心的声音传过来。
“葶葶很可爱，我会常来看她。”她说着，回头道：”你哥说希望我们和睦相处，虽然说不上真有什么深厚的联系，但他俩在一起，我和你也算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弟了，我会把你当弟弟看待。”
罗时璟的眉头蹙起，克制地压低嗓音：“你故意的？”
“我认真的。”她道。
“我不需要这种关系。”他恨恨地开口。
“随便你，”她眼都没抬，“就送到这里吧。”
下一刻，她被双有力的双臂紧紧搂住，不禁皱起眉，深吸了一口气，厉声道：“放手。”
没有反应。
程可没了耐心，眼里掠过一抹狠意，沉声道：“你要还这样，我不会再踏进罗家的门。”
身后人一震，松开了环住她的双手。
她一脱身便往前几步，冷漠地看着对方。
像是被她的眼神伤到，罗时璟的眼神蒙上了一层雾，灰蒙蒙的。他立在原地，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
·
“滴”一声，程可打完卡，走进办公室坐上办公桌。
没过多久，她的上级严经理拿着几份文件走了过来。
“程可，这个项目的资产管理业务需要你去对接，你把这些资料看了先了解一下。”
“好。”她接过文件翻看，看见标题的“蓝雁”二字皱起了眉。
“经理，我刚过来还不太熟悉业务，要不然这个项目还是交给霞姐吧？”
严经理抬眸看她一眼，不耐烦地回：“我知道你刚过来，不过现在公司把这个事交给你是对你的信任。”
他的意思很清晰，程可表情为难地看着手里的文件。
“行了，”严经理扭过头，“这件事你自己和杨总去说吧。”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再看文件上对蓝雁集团的介绍，程可的眼神暗了一暗。
“咚咚咚。”
办公室门被叩响，里面传出一声“进来”，程可走了进去。电脑背后的中年男人，镜片后的小眼睛瞧着她，冒出并不意外的神情。
“杨总，我来找您是想说和蓝雁的业务这件事。”
杨总脸上挂起盛情的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不急，坐下慢慢说。”
程可道了句谢便婉拒，接着深吸了一口气说：“杨总，我才刚调来，对公司业务还不太熟悉，经验也比不上其他的同事，我知道您让我去对接蓝雁这样的大项目是对我工作能力的肯定和锻炼，但是我看文件上说后天就要去洽谈了，这个时间对我而言有点儿太紧迫了，我个人认为霞姐比我更适合这部分工作，她有资历经验又丰富，这块儿她比我擅长，我有个提议就是让霞姐去对接，如果霞姐愿意带我的话，我就在公司协助她做好后方保障工作。”
“嗯，说得不错。”杨总点头。
“那就——”
“不过，这件事只能交给你，还得你一个人去谈。”他打断道。
“……”
程可安静了片刻，忍不住道：“您能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吗？让我心里有个底，不至于出大错。”
“没有原因，你只需要知道这件事对公司很重要，你一定得办好。”杨总的口吻不容拒绝，见她还想说什么，连忙称自己还有工作把她打发出去。
她看着文件，心里有了猜测，沉默良久，最后轻声叹了一口气。
该来的总会来的。
程可一进蓝雁的大楼就被领进了总裁办公室，走进去带她来的人就退了出去，办公室只剩他和蓝褚佑。
坐在座位上的男人背脊挺得很直，西装领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扣子，眉尾微微上扬，高挺的鼻梁与线条利落的薄唇勾勒出冷峻的气质，半垂着的眼深不见底，全神贯注地看着面前的电脑，下颌线条冷硬地紧绷，已然褪去年少的青涩，双手在键盘上游刃有余地挥舞，唯有抬手捏眉心时泄露片刻内心深处溢出的疲惫与厌倦。
手底下噼里啪啦敲了半天，处理完手头公务之后他才抬起头第一次望向她，薄唇轻启，吐出四个字。
“好久不见。”
老套的台词，程可说不清什么感受，轻蹙了一下眉而后恢复冷漠的表情。
“蓝总，是您指定我来蓝雁的吗？”
他飞速瞥了她一眼，似乎对这个称呼有几分在意，随即坦然地开口：
“是，我想见你。”
她皱眉：“这不符合我们公司的规定。”
“规定都是人定的，况且没人规定不能打破这个规定，不如说，它必定为人所破。”
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五年没见，他学会从容地胡说八道了。
“你们老板已经同意把你借调给我当助理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她眼一蹬，忍不了了：“我没同意！”
他挑挑眉，“你放心，只是一段时间。”
说着起身，举步向她走过来。
她的心立即提了起来，眼不眨地盯着他。
先是从他凑近的身上嗅到一阵咖啡的醇香，接着一股浓烈的烟味飘了过来，让她瞬间绷起了脸。
“我们有五年没见了，你变了很多，但是好像又没变。”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了她，低头瞧着，像是在对她说话，又像是对自己说。
程可推了一下他，没推动，对方还在不断地向她靠近，沉沉一双眼不错眼地看着她，冲她抬起一只手从她耳后擦过，就像每次要扣住她亲吻那样。
她的心脏狂跳起来。
“请蓝总自重！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她再次推搡他，冷漠地开口：“既然当初做了决定，就应该坚持到底。”
……
没听见声音的程可抬起头，只见蓝褚佑眼神晦暗不明，手一转从她背后拎出一张没摘的衣服标签来。
“程助理，早上出门很匆忙啊。”平静的声音。
虽然他没笑她，她还是想找个地缝钻机去，早上一想到要来这儿，她心情不快，就随手套了一件衣服出门了，没想连吊牌都没摘。
他的手一用力拽下了牌子捏在手里，沉声道：“今天开始，你来我们蓝雁上班不用打卡，只需要随叫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