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那么大声干啥咧?”牛傍一脸纳闷,用小萝卜似的粗手指掏了掏耳朵,声音洪亮震得人耳发麻,“这都看不出来?和你们一样啊!上班摸鱼,这不是当代牛马必备的生存技能吗?毕竟只有上班时间摸的鱼,那才叫赚到手的。”
他顿了顿,娃娃脸上露出困惑:“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俺们百姓点灯?啥道理嘛!”
说罢,朝着张浪努了努嘴,毫不客气地指使道:“那个,小张,给俺把空调开大点!这秋老虎忒毒,沟子都遭湿了。”
“好勒!”张浪倒是无所谓,笑呵呵的起身,跑到那个立柜式空调前“滴滴滴”的按起来——遥控好像在刚才的冲击下,有点碎了。
曹真脸色黑如锅底,却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盯着牛傍,半晌,才缓缓道:“昼伏夜出的东西,非要蹚这趟浑水?你真以为仗着身份特殊,就能无法无天?十三位巡察之中,有的是人能治你!”
牛傍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旋即堆满憨笑,声音洪亮道:“你和俺说这些是啥意思,俺老牛不过是躲懒罢了,这便要上报到府君那儿去?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俺老牛兢兢业业的工作这么多年,放肆一会怎么了?”
曹真嘴角扯出一丝讥笑,不再言语,猛地一挥手!
那玄水神性如同活物,瞬间扑向地上萎靡不振的几名干员!
“我们走!”
几名重伤倒地的干员接触到那冰冷黏腻的神性的刹那,脸上血色尽褪,露出痛苦惊惧之色,却丝毫不敢反抗。只见玄水神性如同丝线钻进他们体内,强行接管了他们的身体,几个原本瘫软如泥的人,竟然如提线木偶般,被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拽起,摇摇晃晃迈开步子,朝着门口挪去!
曹真如传说的赶尸人一样,面无表情的走在最后,场面有些诡异。
临出门前,曹真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声音冰冷似毒蛇吐信:
“好自为之!”
不知是在警告张浪,还是在威胁牛傍....亦或是两者皆有?
会客室安静了下来,只有空调呼呼在向外吹着冷气,张浪坐在牛傍旁边,伸手在衣服兜里掏了掏,蓦然一愣,想起来自己好像很久没有抽烟了,是什么时候来着.....
哦,对了,是在马飞燕家的阳台上,他看着灯火阑珊的夜色,吐出了最后一口香烟。
“咋啦,俺老牛帮你解了围,连口烟都不舍得?忒小气咧。”牛傍那粗如梁柱的大腿终于从桌上挪了下来,砸在地板上发出闷响,他斜睨着张浪,一脸“受伤”地嘟囔。
这话倒是让张浪回了神,他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戒了。”
“咋能戒了?”牛傍那双大眼猛地一瞪,上上下下扫视着张浪,仿佛发现了什么稀奇事,随即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声音洪亮:“人有一癖,方寄真我!你如今的体魄,那几根香烟碍得了什么事,何须去戒?别修着修着,真把自己当成神仙了。”
张浪比他还要诧异,想不到这满嘴方言土话的魔鬼筋肉人,竟然还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
“别这么看着俺!”牛傍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娃娃脸上露出一点嫌弃:“你要活这么多年,啥虚头巴脑的屁话都能攒够一箩筐!不然人前显圣时,只会骂娘,岂不跌份?”
“牛哥....你还真是....”张浪憋了半天,由衷竖起大拇指道:“妙人!”
“吊人。”牛傍对他的恭维并不感冒,利索的起身,他庞大的身躯把周围的光线都挡住了:“既然那些水官打发走了,俺也得溜号了,有事没事都别再找俺,忙得脚打后脑勺咧!”
话音未落,大步流星而去,张浪追到门口,只来得及看到他那山岳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
门外,李雨霖静静地站着,依旧一身灰色老式西服,厚底眼镜,表情淡漠,如同冰雕,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张浪哪里还能不明白,牛傍这尊“煞神”是李大秘书搬来的救兵。看来自己那点香烟的交情,没想象中的硬。
“雨霖,人是你找来的?”张浪有些尴尬地问了一句废话。
李雨霖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外人皆知牛傍痴愚傲慢,性情乖张。再加上他身负特殊司职,地位超然,总部那些人,不愿,也不好与他过多计较,由他出面搅局,最是合适不过。”
张浪心中了然。李雨霖看似冰冷,实则心思缜密,这番安排,既解了围,又不至于彻底撕破脸,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对了。”张浪想起疑惑的事,“牛傍他到底身负何职?为什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白天不见人,反倒晚上偶尔能看到他?听他口气,忙得厉害,可我瞧着办事处积压的案子不多才对啊?”
李雨霖低了低头,避开了张浪的眼光,果断拒绝:“你下次见了自己问他。”
若是一个月前,张浪定会死皮赖脸的缠着她刨根问底,但经历了昨晚的事,他心态也有些变化,不愿在她面前露出那种轻浮姿态,所以只是摸了摸鼻子,识趣地岔开话题。
“刚才牛傍好像称呼那些人为‘水官’,咱们部门里有这个编制吗?”
听到‘水官’二字,李雨霖眉头轻蹙,对着张浪道:“【邪门】体系内,并无此官职。牛傍所言‘水官’,当指的是天地水三官之中的水官,传说中,水官大帝掌管江河水帝万灵之事,麾下设四十二曹,人数众多,这些执掌水脉,监察水域的职司者,很早之前便统称为水官。”
三官大帝!
张浪愣了一下,却没有多惊讶,在经历夜郎之事后,他对这些传说中的神只,竟已生不出太大的波澜,只是微微颔首。
他迅速梳理了一下曹真的三个问题,沉吟片刻后道:“他们.....好像是冲着柴禁来的。”
李雨霖对此似乎早有预料,水域平静无波,却字字敲在张浪心上:“上层的倾轧,向来是你死我活。自你接受了柴禁的那份“馈赠”起,在旁人眼中,你便等同站在他那边。他的对手,不会等你慢慢成长,他们只会趁你羽翼未丰,将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张浪默然点头。虽然很反感将他和柴禁绑在一起,但对于柴禁的对手来说,任何的辩解都属多余,即便张浪顶着昨晚的那张猪脸去投诚,对方也绝不会放过他。
啪!
张浪猛地一拍脑门,这才想起眼下最重要的事!
“坏了!风姨!刚才那群水官说她的星...”
“风姨出事了。”李雨霖直截了当打断他,带着一丝凝重。
她似乎早有准备,动作利落地从灰色老式西服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拿出手机,塞到了张浪掌心。
那冰冷的触感,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你看看这个。”
李雨霖的声音,比手机外壳还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