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匣中秘术
废弃教堂的地下室弥漫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仅有的一盏应急灯在角落里投下摇曳的阴影。钰羌坐在一张摇摇欲坠的木椅上，盯着桌上那个泛着诡异青光的青铜匣子。方仝说这里是城市最古老的建筑之一，厚重的石墙能屏蔽大多数电子信号——暂时安全，至少理论上是这样。
\"血样分析结果出来了。\"方仝从便携式显微镜前抬起头，眼镜片上反射着电脑屏幕的蓝光，\"匣子表面的有机物质确实含有血红蛋白，但结构异常。它能在干燥环境下保持活性长达数百年，简直像是......\"
\"像是被诅咒的。\"古璃轻声接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挂在脖子上的怀表。心理学家看上去疲惫不堪，眼下挂着浓重的阴影。\"根据民俗学记载，某些古老秘术会使用'血缚'——将施术者的生命力与物品绑定。\"
钰羌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疼。自从触碰到那个匣子后，她就感到一种奇怪的牵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边老说里面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她低声说，\"但警告我们不要在月圆之夜打开它。今晚是......\"
\"农历十四，月亮已经接近满月。\"方仝调出手机日历，\"从天文角度讲，月亮引力的变化确实会影响电磁场和生物节律，但我不认为——\"
\"不是科学问题。\"古璃突然打断他，声音异常严肃，\"这是象征意义上的禁忌。月圆之夜在几乎所有神秘学传统中都被视为界限最薄弱的时刻，灵体、梦境与现实之间的屏障会暂时模糊。\"她指向匣子边缘那些细小的黑色颗粒，\"这些可能是'守门者'的痕迹——某种灵性层面的防护机制。\"
方仝推了推眼镜，显然想反驳，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好吧，假设我们接受这个前提，那么问题依然存在——如何安全地打开它？普通方法显然无效。\"
钰羌的目光无法从匣子上移开。那些刻纹在她眼中似乎开始流动、重组，形成某种她几乎能读懂的图案。\"也许......\"她犹豫地伸出手，\"它需要正确的触碰方式。\"
\"等等！\"古璃想阻止她，但已经晚了。
钰羌的指尖再次接触到冰凉的金属表面。这一次，预想中的刺痛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的脉动，仿佛匣子有了心跳。刻纹的青光骤然增强，照亮了整个地下室。
\"它在......回应我。\"钰羌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异常遥远。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地下室、同伴、甚至她自己的身体都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的迷雾。
迷雾中，一个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是边苒雯！但比现实中年轻许多，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穿着一件样式古怪的深蓝色长袍。她站在一个石室中央，周围点着七盏油灯，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的计划成功了。\"幻象中的边苒雯开口说话，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是我二十年前留下的意识印记，只有边氏血脉或特定命格之人能触发。\"
钰羌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她意识到自己正在某种共享的幻境中，就像深度控梦状态，但更加清晰和不受控制。
\"青铜匣子里藏有对抗'影族'的关键。\"年轻边苒雯继续说道，举起手中一本泛黄的古籍，\"这是《梦林玄解》失传的最后一章，记载了'影族'的起源和弱点。更重要的是......\"她翻开书页，露出夹在其中一张照片，\"这个人的身份。\"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人的合影。钰羌倒吸一口冷气——左边那个面带羞涩笑容的女孩分明是年轻时的边苒雯，而右边那个英俊的年轻男子，那双眼睛和下巴的轮廓，她再熟悉不过......
\"父亲？!\"即使在幻境中，钰羌也能感到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织梦者计划\"的徽章。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赵岳与边雪，1995年夏\"。
边雪？不是边苒雯？钰羌困惑地看着幻象中的女子。
\"是的，边雪是我的本名。\"幻象似乎能感知她的疑问，\"赵岳和我曾是'织梦者计划'最早的成员，也是恋人。我们一起研究控梦技术，直到发现古籍中关于'影族'的记载......\"她的表情变得痛苦，\"赵岳认为可以科学解析并利用这种力量，而我坚持这是危险的禁忌。我们争吵，分手，然后......\"
幻象突然扭曲，变成另一幅画面：一个黑暗的实验室，年轻的赵岳独自站在一台古怪的机器前，机器中央悬浮着一个漆黑的晶体。他犹豫着将手伸向晶体，就在接触的瞬间，晶体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照出实验室角落里几个悄无声息出现的人影——他们都穿着黑色长袍，袖口绣着那个熟悉的徽记。
\"'幽影'找到了他。\"边苒雯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们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当科技与古老秘术碰撞时产生的裂缝，可以让他们从灵界渗透进来。赵岳被控制了，但他的一部分意识仍在抵抗。为了救他，我不得不......\"
幻象再次变化，这次是年轻的边苒雯跪在一个古老的祭坛前，手持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掌。鲜血滴入一个青铜器皿，与某种草药混合。她念诵着晦涩的咒语，面容因痛苦而扭曲。
\"我施展了'血缚之术'，将自己的部分生命力与赵岳绑定。这给了他抵抗'影族'控制的力量，但也意味着......\"边苒雯的声音越来越弱，\"意味着他的每一个行动都会消耗我的生命。二十年来，我看着他被迫成为'梦魇行者'，却无法彻底解救他......直到你的出现，钰羌。\"
幻象突然拉近，年轻边苒雯的脸几乎贴到钰羌面前：\"你是关键！赵岳的女儿，拥有罕见的'通梦'体质。你的梦境能成为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既可以释放'影族'之主，也可以永远封印它。'幽影'想要利用你，而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周围的雾气开始剧烈翻腾，幻象变得不稳定。\"时间不多了，\"边苒雯急切地说，\"打开匣子的方法是——\"
\"钰羌！钰羌！\"现实中的呼喊声突然闯入，幻象如泡沫般破碎。钰羌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地下室的地板上，方仝和古璃焦急地俯视着她。
\"你昏迷了整整三分钟！\"方仝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惊慌，\"脉搏和呼吸都变得异常缓慢，我们差点——\"
\"边苒雯是我父亲的恋人！\"钰羌脱口而出，挣扎着坐起来，\"她本名叫边雪，他们一起创立了'织梦者计划'，后来......\"她突然停住，发现桌上的青铜匣子已经打开了。
古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在你昏迷的瞬间，它自己弹开了。里面是......\"她犹豫了一下，\"一些我们看不懂的东西。\"
钰羌踉跄着走到桌前。匣子里铺着一块褪色的红绸，上面放着一本薄薄的线装古籍、一张老照片、一枚造型古怪的铜钥匙，以及......一把小巧的青铜匕首，刃口泛着诡异的蓝光。
\"《梦林玄解·末章》\"钰羌念出古籍封面上的字，手指微微发抖。这就是幻象中边苒雯——不，边雪——展示的那本书。她翻开第一页，上面用朱砂写着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文字：
\"影族非人非鬼，乃上古梦魇之精魄所化，寄居人心阴暗处。其主号'织网者'，无形无相，以人之恐惧为食。唯'通梦者'之血可伤之，唯'缚命者'之牺牲可封之。\"
古璃倒吸一口冷气：\"'通梦者'......那是指你，钰羌？\"
钰羌没有回答，她拿起那张照片。与幻象中看到的一样，年轻的父亲和边雪站在一起，但照片边缘还有第三个人被剪掉了，只留下一只搭在边雪肩上的手——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独特的戒指，戒面是一个蜘蛛图案。
\"这个人是谁？\"她指着那只手问道。
方仝凑近看了看，突然僵住了：\"等等，这个戒指......\"他飞快地操作电脑，调出一张新闻照片，\"现任Neurotech公司的cEo，'织梦者计划'的主要投资人——莫天临。他每次公开露面都戴着这枚家传戒指。\"
古璃的瞳孔骤然收缩：\"Neurotech就是那家赞助高端心理诊所的公司，我们在调查中发现的香料供应链最终都指向它......\"
三人陷入震惊的沉默。所有的线索突然串联起来——莫天临很可能是\"幽影\"组织的真正首脑，那个被称为\"织网者\"的存在！
钰羌的手不自觉地摸向那把青铜匕首，在触碰的瞬间，一股奇异的热流顺着指尖蔓延全身。她突然明白了边苒雯——边雪——的整个计划。二十年的潜伏，与父亲的痛苦羁绊，甚至这次冒险送出的青铜匣子，都是为了这一刻。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异常坚定，\"不仅要阻止'静默之网'，还要彻底终结'影族'的威胁。而关键在于......\"她看向那把匕首，\"在于我和我父亲。\"
方仝和古璃交换了一个眼神。技术专家先开口：\"根据数据，明天晚上Neurotech将举办一场大型发布会，展示'新一代意识交互技术'。地点就在商业中心顶层。\"
\"完美的掩护。\"古璃低声说，\"在全城瞩目下启动'静默之网'。\"
钰羌握紧青铜匕首，感受着它传来的微弱脉动，仿佛与自己的心跳同步。\"那么我们就只有不到24小时了。\"她抬头看向同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我需要再次进入梦境，找到父亲——这次是主动的、有准备的。而你们需要准备好对抗现实中的'幽影'。\"
方仝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异常坚定：\"我会黑入Neurotech的系统，找到'静默之网'的技术核心。\"
古璃点点头：\"我来研究这本《末章》，找出对抗群体意识控制的方法。\"
窗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一轮近乎完美的圆月从云层后露出惨白的面容。月光透过彩绘玻璃窗照进来，在青铜匕首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是一张正在编织的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