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心思各异，满心里都是懊悔。
当然，后悔的不是对霍景勋一家不好，而是嫌自己没多捞点。
霍景国在一旁闷头坐着，到了这时才没忍住开口：“都快过年了，你也少说两句吧，一年到头都没消停的时候，天天吵架，我以后出去咋能抬得起头？”
赵芳艳一听更是来火：“你挣不来钱不觉得窝囊，我说你两句倒觉得不得劲儿了？”
见丈夫又闷不作声地垂下头，连嘴也不敢顶，赵芳艳只觉得这日子过得无趣，转而把矛头对向了张秀梅。
“马上过年了，霍景勋那小子连个电话都不打回来，我看你这儿子是白养了，一点用都没有！”
年节里的，霍景勋要是肯回来，多少还能提点儿东西，说不成还愿意留下点儿钱给张秀梅养老。
可现在连个电话都不打，明显是准备断亲了！
“你说谁没用？”张秀梅也来了气，拍着桌子站起来，“我现在就坐汽车去找他，我倒要亲自问问他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有没有我这个妈！”
家里唯一一点存下来的钱，在医院里霍霍了个干净，要是去了还找不到人咋整？
霍景国连忙劝：“妈，大冷天的坐汽车多遭罪，更何况家里没有多余的钱，还是别去了。”
张秀梅心里憋着一口气，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话。
赵芳艳却冷笑：“你冲谁拍桌子呢？还不看看你家的情况，要是把我这个当牛作马的逼走了，霍景国都不一定能娶得上媳妇！”
提到这儿，张秀梅的语气也弱了下来：“你别管，我去了指定能找得着他！”
“去呗，正好让霍景勋也尽尽孝心，不过我提前说好了，过去的车票钱我可只出一半，他也是你儿子，钱不能全让我拿吧？”
赵芳艳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从她手里抢过孩子就回了里屋。
张秀梅梗着脖子嚷嚷：“一半就一半，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她还真是说到做到，不到半天的工夫就把自己穿的和吃的都打包好，气势汹汹地堆在了门口。
夜里，霍景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赵芳艳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大晚上在床上摊煎饼呢？你到底睡不睡？不睡滚去打地铺！”
霍景国索性直接坐了起来，止不住地唉声叹气：“你咋真让妈一个人去找景勋？她年纪大了，路上又没人照顾，万一出事咋办？”
赵芳艳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明明是她自己要去的，关我啥事？再说霍景勋现在出息了，让老太太去享几天福怎么了？说不定还能从他那儿拿点钱回来，正好给孩子做过年衣服。”
霍大哥知道劝不动她，只能叹了口气躺下。
赵芳艳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你要不放心就自己跟着过去，误工的钱还得照样拿回来，她自己要过去，路上就算出事了也和我没关系，反正这婆媳关系我是处不来，眼不见心不烦。”
她没说，要是张秀梅走了，家里还能空出一间屋子，也不至于过得这么紧巴。
霍景国一向不善言辞，被噎得说不出话，知道她向来蛮横，多说无益，只能叹着气作罢。
次日天刚亮，张秀梅起床连早饭都没做，啃了两个窝头，就背上包袱，往村口跑。
包里只装了几块钱的票子，想买车票还不够，要是能打得通霍景勋的电话，儿子直接派人来接她，就能省下这笔钱。
村子里唯一有电话的人家是村支书家。
只不过平时打电话也是需要收钱的，一般都给个两毛钱。
张秀梅从兜里搓出一毛的票子，往支书媳妇手里塞：“我来打个电话，一会儿就行，给你一毛钱总够了。”
支书媳妇一见她就拉下来脸，连钱也不肯收，直接把人往外推：“婶子，电话机坏了，你去别处打吧。”
张秀梅哪里肯信，扒着门缝往里瞅：“我昨天还见有人用呢，你是不是故意不让我打？”
“真是坏了，还非要你看见不成？”支书媳妇堵着门，不肯让她进来，“想打电话就去镇上的邮电所，那儿机器新，也便宜。”
“从村里到镇上十几公里的路，你这是要累死我呀！”
张秀梅气得直跳脚，可无论她怎么撒泼，支书媳妇都当听不见，直接转身回了屋。
张秀梅又站在门口抬高声音咒骂了两句，见没人回应，只能扭头想办法。
走路去镇上得把人累死，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搭牛车。
张秀梅站在村口田埂地里等着，等了半个小时，终于看见一个人赶着牛车过来。
“唉，你赶紧把车停了，我想搭你的车去镇上！”
张秀梅站在原地冲着赶车的人招手，奈何对方根本没有一点反应，直到走近了，才冲着她摇头。
“妹子，我这赶时间等不了你，你自个儿走吧。”
“你这不是耍无赖吗？都是去镇上，把我搭上怎么就不行了？”张秀梅急了，“我给你一毛钱还不行？”
“不是钱的事儿，真是赶时间没工夫载你。”
老李头扬鞭赶车，牛车咕噜咕噜的走远了，溅了张秀梅一裤腿泥。
张秀梅望着车骂了半天，怎么也想不通。
明明是顺路，还能挣一毛钱，这些人躲她怎么跟躲瘟神一样？
思来想去，没想出个头绪，张秀梅背着包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居然没一个人愿意捎她一程。
“真是闹鬼了！”
眼看着时间快到了晌午，张秀梅没了法子，只能硬着头皮往镇上走。
好在这路说远也不是很远，顶多两个小时的脚程，就是雪后结冰，路上格外滑，走得费劲。
好不容易挪到镇子边上的邮电所，张秀梅拿出钱，按记忆中的号码拨通了霍景勋的电话。
没想到的是，听筒里只传来您拨打的号码无人接听的提示音。
她不信邪，连着打了三次，结果都一样。
次次都没人接。
张秀梅傻了眼，看着工作人员发难：“你们这电话是不是有问题，怎么打出去的电话竟没人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