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泠的设想中，她今天应该是跟着鹿今朝一起搅弄风云，让这次任务变得更激烈一些。
再不济的话，也是表面平静，暗中偷偷捣蛋。
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来到屠宰场后直接牵走一头小牛犊送给屠夫。
所以，当鹿今朝真的将瘦弱的牛犊从牛舍里牵出来，并且暗示卫泠牵着跟她一起进入主楼时，卫泠的脸上控制不住的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姐，咱们真去完成任务？”
“对。”鹿今朝点点头。
“不再做点什么？”她问。
见鹿今朝嗯了一声，卫泠便有些奇怪：“你今天怎么这么仁慈？”
“仁慈？”鹿今朝的脚步顿了顿：“我如果真的仁慈，我应该想办法去帮助其他人，尽量让更多人活下来。”
“我现在要做的，只是完成我自己的任务，不再参与到乘客与乘客之间的纷争而已。”
哪里算得上仁慈？
“只是觉得跟你昨天的表现比起来，今天的你，倒是显得仁慈了许多。”
听着卫泠的话，鹿今朝忍不住叹了口气。
仁慈吗...
即使是现在，她的脑海中也不断浮现着一个个如何扩大乘客之间伤亡的点子，她的内心在不断催促她将牛犊放回牛舍，她不该做出这么“不聪明”的选择。
“我应该更好的利用今天屠夫的广播，让任务走向更利于自己，其他人全部死掉也没关系，反正，又不认识她们。”
“尤其是那个带着眼镜的女人和她的小团体，我已经与她们结仇了，更不能放她们离开这个站台，活着回到列车上。”
这样的念头不断在脑海中浮现，让她仅仅只是几步路，便好几次想要放弃手中牵着牛犊的绳索。
“我为什么非要做明显不是最佳选择的事情呢？”
“反正，这里是站台，在站台里，为了活下去，做什么不都是正确的吗？”
“杀几个人而已，算不得什么。”
鹿今朝猛地停下脚步。
“怎么了？你改主意了？”卫泠回头看向她，眼神中带着疑惑。
“不。”鹿今朝摇头：“我只是觉得，我应该给自己设立一个底线。”
她看向卫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卫泠与自己结交后，性格也在不断发生了变化，在【失控】中尚且还好，这次的站台内这种变化尤其明显。
难道，自己还能影响到身边的人吗？
“...先别胡思乱想了。”
“底线？”卫泠不解：“什么底线？”
“在站台里，太有良知和底线，可不是好事。”
鹿今朝闻言轻轻笑了一下：“这个我知道，我并不是要做圣人。”
她只是尽量想要让自己做个“人”。
“所以，你的底线是什么？”
“嗯...”鹿今朝思索了一下：“就它吧。”
她的手指向小牛犊，卫泠更不解了：“一头牛？这算什么底线？”
“我是指，我现在牵着它的绳子，而不是握着一把准备去杀人的刀。”
卫泠有些似懂非懂，但她觉得，如果她要与鹿今朝维持这样的同伴关系，并且鹿今朝占据“领导者”的位置，她有良知与底线，是一件好事。
“好吧，我赞同。”于是卫泠点点头，不再多问什么。
鹿今朝虽打算用真正的牛完成任务，但也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管了。
她让卫泠牵着牛与她一起进入主楼，其目的依旧是迷惑其他人，毕竟，现在剩余的乘客大概都以为她的目标是“鼠”，而属相是“蛇”。
这样做无疑是会让卫泠面临比她更危险一些的境地，但卫泠对此没什么怨言。
两人牵着牛的身影显然引起了其他乘客的注意，而鹿今朝和卫泠这一手“明牌”也让其他人有些猝不及防。
他们都以为，今天的任务又会是从流血开始，直到有人死亡。
即使大家都知道这里有牛舍，里面也有牛。
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带着些许惊讶的眼神看着鹿今朝和卫泠，而戴着眼镜的女人脸色则尤其不好看。
她的目标，是虎。
假如“牛”完成了任务，那么，她会承担全部的压力。
她必须找到“虎”，杀死他，如果做不到，她将面临其他所有人的压力。
她很想现在，立刻，阻止鹿今朝和卫泠走进主楼，但是，不行。
她阻止对方，她的目的便昭然若揭。
倒不如...放她们完成任务，这样，自己与那两人便不会再冲突。
只需要解决剩下的人。
转眼间，眼镜女人便已经做出了决定。
而此刻，卫泠和鹿今朝再度进入了主楼。
“我怎么觉得，这里和我们第一天进来不太一样了？”
卫泠将牵着牛的缰绳还给鹿今朝，左右观察着主楼，有些疑惑。
几秒之后，鹿今朝给出了答案：“墙壁。”
墙壁有了变化。
第一次进来时，主楼内部的墙壁虽然有些脏乱，但并未出现年久失修导致的墙体剥落亦或者裂缝，但现在，鹿今朝发现墙面似乎变得潮湿了。
像是被污水浸泡着，有微弱的臭味从墙面传出，墙皮也仿佛被潮水浸泡般泛起褶皱，偶尔还有乌黑粘稠的液体自细小的缝隙中渗透出来。
就好像，这栋大楼正在慢慢腐烂。
可大楼并不是生物，只是钢铁水泥铸造的死物，即使腐烂，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有点渗人。”卫泠仔细看了看墙面，而后道：“总感觉这都不像墙壁了。”
“别多想了，赶紧完成任务离开这里了。”
鹿今朝对主楼现在的模样感觉不太好，待在这里，她的直觉总是让她后背有些微微发凉，可又没有具体的“危险”来源。
就像是，危险来自于所有地方，她被“危险”包围了。
在第一天进入主楼的时候，她还没对这栋楼产生这样的反应，只是看着屠宰间时，会觉得那里面极其危险。
这样想着，她忽然意识到，仅仅是踏入主楼，她便察觉到了不对，主楼最核心的，也是最危险的屠宰场里，还能是卫泠当初进去时那般有惊无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