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莺莺几乎是跑着到达围猎场边缘。
入口处空无一人,猎猎风声卷起枯草。
她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踏了进去。
穿过一片稀疏的树林,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片专用于行刑的开阔地。
眼前的景象让她目眦欲裂,她的父亲,母亲,二哥,阿姐被粗大的麻绳牢牢捆绑在几个高大的木制十字架上。
他们衣衫破损,脸上和手臂上都能看到明显的鞭痕和淤青,暗红的血渍洇湿了布料。
父亲嘴角带血,母亲紧闭着眼,二哥额头青筋暴起,愤怒挣扎。
更让她心碎的是,在不远处,四弟和五妹被胡乱塞在一个铁笼里,嚎啕大哭。
穆莺莺失声尖叫:
“爹!娘!”
她像疯了一样想冲过去解救家人。
突然,两道黑影从旁边的棚子窜出,两个身材魁梧的侍卫,一左一右扣住了她的肩膀。
巨大的力气让她瞬间动弹不得。
“老实点!殿下要见你!”
“再乱动就把你胳膊卸下来!”
“别挣扎,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穆莺莺被粗暴地押向旁边一个临时搭建的棚子里。
棚子铺着兽皮,点着火盆,中央一个身着华贵紫金蟒袍的男人,正慵懒地斜靠在一张铺着鹿皮的宽大座椅上,自斟自饮。
他面容白皙,但眉宇间的倨傲彰显着他的身份。
正是大皇子萧康安。
侍卫单膝跪地:
“禀殿下,穆莺莺已带到!”
萧康安仿佛没听见一般,慢条斯理地用一块雪白的丝绸擦拭着配剑,剑身映着跳动的火光。
他擦得很仔细,直到剑身光可鉴人。
后他手腕一抬,精准地抵在了穆莺莺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
浑身上下透露出浓重的酒气:
“你就是那个屡次坏我好事的穆莺莺?”
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几圈穆莺莺,突然呲笑一声。
穆莺莺强忍着刺痛感,直视着他:
“大皇子殿下,民女与殿下素无深仇大恨。您身居高位,何至于用如此卑劣手段,牵连我无辜的家人?!他们何罪之有?!”
萧康安嗤笑一声,剑尖轻轻在穆莺莺脸颊上划动:
“呵……恩怨?看来你倒是个明白人,知道本王为何找你。”
他突然凑近一些,
“你这贱民的命,还真是硬得很啊。冷库的冰窟窿都冻不死你?嗯?”
“看来是本王心慈手软了。非但不长记性躲得远远的,还敢把那人参送到林贵妃那老妖妇手里,公然与本皇子作对?!谁给你的狗胆?!”
穆莺莺心提到了嗓子眼,脸上已经有了血痕,倔强咬牙:
“民女从未想过与殿下作对,是殿下三番五次,欲置民女于死地在先。”
“冷库一次,家里一次。民女只是想活下去,保护家人,何苦如此容不下我!”
萧康安捏着剑柄的手指关节发白:
“好一个只是想活下去,好一个保护家人。伶牙俐齿,敢这么跟本王说话的贱民,你是第一个!”
他话音未落,旁边押着穆莺莺的侍卫猛地用力,狠狠将她的头往下按去。
穆莺莺猝不及防,被按得一个趔趄,视线恰好落在了萧康安腰间的鱼纹玉带上。
之前……果然是他在背后搞鬼。
穆莺莺故作冷静:
“殿下,放了他们。放了我的家人,我任凭殿下处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萧康安收回剑,顿时觉得无味,慢悠悠地踱步,剑尖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呵……呵哈哈哈。任凭处置?跟本王谈条件?”
“本王平生最恨的,就是被人谈条件。”
话音未落,他手中长剑毫无征兆地刺出,穆莺莺躲闪不急,噗嗤一声,锋利的剑尖瞬间没入了穆莺莺的左肩。
剧痛袭来,穆莺莺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冷汗瞬间浸透后背,鲜血染红了肩头的粗布衣裳。
萧康安满意地欣赏着她痛苦的表情,剑尖在伤口里恶意地搅动了一下。
“嘶——”
穆莺莺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死死咬住下唇,没让自己叫出声。
“殿下且听民女一言……我能培育出龙烟草,我能救……黎弱姑娘!”
萧康安再听到黎弱二字,脸上的暴戾瞬间凝固,握剑的手不受控制地一抖,刺入肩头的剑又深入了半分。
鲜血顺着长剑蜿蜒,穆莺莺痛的不自觉扶住了剑刃。
萧康安眼神变的阴郁,一字一顿:
“你,说,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黎弱的?!说!”
他猛地抽出剑,鲜血瞬间迸发。
他用沾满鲜血的剑身狠狠抬起穆莺莺的下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穆莺莺咳出一口血沫,紧紧按住冒血的伤口: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只有我只有我能培育出早已灭绝的龙烟草!”
“也只有我……能救她!”
她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萧康安发出一阵癫狂的嗤笑:
“哈哈哈,龙烟草?神草龙烟草?!就凭你?一个卑贱的只会种地的农女?!你当本王是三岁孩童吗?!”
穆莺莺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殿下,今日前来不正是因为我……给贵妃送上了那株千年人参?”
她停下喘息着,继续说道,
“殿下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个时节深山老林里也未必能挖到百年老参。而我却能在短时间内培育出远超千年的仙品!这还不够证明……我的本事吗?!”
“殿下若不信,尽管现在就杀了我。但我敢保证,这天下除了我穆莺莺,再无人能种出龙烟草!”
“黎弱姑娘,就永远只能是活死人!”
“放肆!”
大皇子震怒,扔掉手中的长剑,用拇指和食指紧捏着穆莺莺的下巴。
棚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火盆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侍卫恐惧地低着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这么长时间以来,就没见过提到黎弱姑娘还能活着的人。
良久,萧康安深吸一口气,松开手,嫌恶地甩掉手上的血珠。
“好,穆莺莺,本王就给你这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