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青山县的时候,乔雨眠几乎已经冻僵了。
从石洞里往出爬时就因为紧张出了一身的汗,又在冰雪中躺了一会恢复体力。
好不容易骑着自行车,坐了客车到了青山县,凭的全是意志。
回到乔家的老房子里,把门锁好,拉好窗帘。
从空间拿出家里之前用的,电热丝的小炉子开始烧水。
这是爸爸去华京出差时买回来的高级货,可以取暖,也可以烧水,只不过耗电量比较大。
孙慧琴平时也不舍得拿出来用,只在爸爸不出门的时候,偶尔在家里涮羊肉。
很快,一壶水烧开,倒在盆里兑好凉水开始擦洗身体。
屋子里很久没人住,没了平日里的‘人气’,十分冰冷。
还要电热炉能源源不断地发热,也没有那么冷。
擦洗完换上干净的衣服,乔雨眠意识进入空间,去看看她的那些‘战利品’。
上百块石头堆在空间里,小的有苹果那么大,大的像个桌子,她根本拿不动。
洞窟里光线暗根本无法分辨,她把能拿走的石头都拿走了。
这会看过去,有好多只是普通的石块,应该是开采出来的废料。
乔雨眠又想到高六,不知道鬼市有没有人能懂这种料子。
但是又想到,如果找人看,可能需要把这些石头都拿过去。
搬运这些石头是件难事,让人大批量地看料子更是奇怪。
她一个普通人,怎么能有这么多玉料。
高六那么聪明,结合她现在住的地方,很容易就能想到是在山里找到的。
一旦这个秘密被人知道,会让她和陆家陷入另一个危险的境地。
该如何分辨石头中到底有没有玉或者宝石呢?
乔雨眠隐约记得,前世电视里看到的节目,都是拿手电筒对着石头照,如果里面透明度高,可能就会有石头。
她在杂物堆里找到手电筒,挑了一个大小适中的石头拿在手里。
石头上沾着许多灰尘,她随时从空间里舀出一瓢水浇在石头上,然后拿着手电筒往贴在石头上照过去。
连着看了两个,都是普通的石头。
乔雨眠有些灰心,难道这只是普通的石头,这些都是剩下的废料?
她不死心地继续照了几颗,仍然一无所获。
扔下手电筒,她颓然地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完全没注意到手上的水滴到了身下的大石头上。
石头被太阳晒得暖暖的,她坐着休息了一会便出了空间。
已近中午,她本想吃点东西垫一垫肚子。
转而又想到,上次麻烦了高六,应该请他吃个饭。
换好衣服,她骑上自行车便去了高六的住处。
到了占山街,她趁着没人将自行车收进了空间。
朱红的大门没有关,站在门外他便看到高六蹲在院子中央的水井旁边刷牙。
乔雨眠礼貌地敲敲门,高六下意识的抬头看过来。
“呦,小乔同志,你怎么来了,我这两天正跟朋友研究着给你备货呢。”
乔雨眠露出笑脸。
“高同志赏脸吃个饭?”
高六一口水倒进嘴里,咕噜咕噜地漱口,吐了满嘴的泡沫。
“等我换身衣服!”
两人都十分爽快,没讲什么废话,随便聊了两句就到了国营饭店。
乔雨眠点了好几个菜,跟服务员要了个包房。
正常来讲,包房都是给一些领导或者厂子接待客户用的。
但这会儿已经过了饭口,他们点的菜又多,服务员也没过多为难。
菜上齐后,高六却一脸惶恐。
“小乔同志,这大场面我可没见过,你这让人怪害怕的。”
高六压低声音。
“我虽然在鬼市混,但那‘吃花生米’和‘蹲笆篱子’的事我可不干奥。”
乔雨眠拿着筷子给自己夹了一块红烧肉,又拿公筷给高六夹了一块到碗里。
“我确实找你有事,但这事办得成办不成都跟这顿饭没关系。”
“上次你帮我忙,我还没请你吃饭,这次算是一起了。”
高六看了看碗里的肉,吸了吸口水。
“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乔雨眠早就饥肠辘辘,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两个人可能是都饿了,吃饭的时候几乎都没说话,一阵风卷残云卷,桌上的菜就只剩下汤了。
高六瘫在椅子上,拍了拍鼓起来的肚子。
“这下能做个饱死鬼了,说罢,让我做点什么。”
乔雨眠被他的幽默逗得咯咯直笑,笑过后又正色道。
“高六,我知道你这个人有自己的道义,我信得过你,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我上次跟你说过,我们家受到牵连才被下放。”
“抄家那天,我丈夫的爷爷被气得昏了过去,当晚送医院后医生说是脑出血,要手术就得去临海或者华京。”
“上头有人针对我们,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我们全家都不能离开玉石沟大队,去临海和华京是不可能的。”
“我们没办法,只好带着昏迷的爷爷下乡先安顿下来。”
高六听着乔雨眠的话,神情也从嬉笑变得正经。
“你是想让我给你爷爷送到华京或者临海?”
“小乔同志,你有点太高看我了,这种在公家眼皮子底下作弊的事我实在是没人脉。”
乔雨眠摇头。
“你听我说完。”
“爷爷一直昏迷着,昨天突然醒了过来。”
“但她好像记忆错乱了一样,不认得人,说的都是以前的事,说话的声音也不是那么利落。”
“我是想问问你认不认识靠谱的大夫,我们出不去玉石沟,希望他能到玉石沟去给爷爷看病。”
高六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这样的人确实有,就是上次卖膏药的那个。”
“但是他这个人脾气古怪,除了在鬼市里,没几个人知道他的行踪。”
“我只能给你牵线搭桥,给不给治,还是他自己说了算。”
乔雨眠欣喜道。
“那晚上你带我过去,我自己跟她谈!”
两个人约定好时间,乔雨眠又回到了乔家旧屋。
她睡了一小会,等到后半夜才动身去鬼市。
刚走到工厂大门口,就见到高六等在那里。
“小乔,这里!”
两个人按照上次敲门的频率,敲开了鬼市的大门。
这次的鬼市跟上次略有不同,可能是天气变冷,人也少了许多。
高六将乔雨眠带到那个膏药摊前面。
“青小子,我给你带来个客人。”
上次买膏药,乔雨眠对鬼市很敬畏,不敢对卖东西的人多看,只是买了东西就离开。
现下她才集中注意力,打量起眼前卖膏药的人。
他个子不高,看起来比乔雨眠还要矮一点,军绿色的大衣垂到脚踝处,把他整个人都包了起来。
带着一顶破旧的狗皮帽子,围巾围住了整个脸,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身前一个小煤炉,煤炉上放着三个大一些的铝制饭盒,每个饭盒里都有黑乎乎的膏药,因为加热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
他右手拿着小棍,左手拿着裁剪好的方形红布。
小棍挑起一块药泥,右手灵巧地一转,药泥被均匀地抹在红布上,形成一个小圆。
乔雨眠扯起嘴角。
“您好,我是高六的朋友,您可以叫我小乔。”
“我今天来是有点事想求您帮忙。”
名叫‘青小子’的人没说话,只是微微撩起眼皮看了乔雨眠一眼,而后又垂下了眼,继续做膏药。
乔雨眠抬头看向高六,高六扬起下巴示意。
“他不爱说话,你有事直接说就行。”
乔雨眠能理解,一般有能力的人,性格都比较古怪。
“我爷爷被气得脑出血,如果可以,我想请您去我们住的地方给我爷爷看病。”
“当然,我也会付相应的诊金。”
青小子眼皮都没抬,只是摇了摇头。
“我只卖膏药,别的看不了。”
他说话声音沙哑,像是坏了嗓子。
乔雨眠不想这么放弃,继续道。
“我知道这有些麻烦,但爷爷是家里的主心骨,他要是没了,家里的天就要塌了。”
乔雨眠咬了咬牙。
“只要您愿意去看看,我出一千块的诊金。”
“能治好爷爷的病,再另出五百。”
青小子依然不为所动,甚至动作都没有任何变化停顿。
旁边一个卖大米的男人凑了过来。
“天呐,一千五百块钱,这够你卖多少膏药的了!”
“马上冬天了,你这膏药用碳炉子都化不开了,何苦为难自己,有钱还不赚么?”
青小子冷笑。
“你这么有钱还来请我做什么,你们这种人,直接拿钱去临海和华京看不就行了?”
乔雨眠求助的看向高六。
高六清了清嗓子,凑过去压低声音。
“他们家被下放劳改了,走不出去,你也行行好,就去给看一看。”
“你赚了钱,他们看了病,也算是功德一件了是不。”
乔雨眠注意到,高六说到下放时,青小子抹膏药的手抖了一下,连带着那个圆转的不那么圆了。
她心里想了一下,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上次高六说过,青小子家因为某些药方被人找借口抄了家,她大概是痛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
说到自己家也是被下放,应该是打动了她。
乔雨眠继续劝说。
“我们家爷爷是老兵,身上的军功章衣服都别不下。”
“他操劳了一辈子,晚年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对待。”
“青同志,求您去看看我爷爷,哪怕真的治不了,一千五我也照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