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从桁的院子坐落在单独开辟的竹林里,还有阵法叠加,无人敢擅闯。
他抱着人走进院内,抬脚想往客房去。
却又想起客房早就被自己改成了储物室,现今唯一能休息的只有自己的寝室。
“罢了,人命要紧。”
他没有过多纠结,进屋后小心翼翼地将温琼之安置在床上。
“你再撑一会儿,我给你准备药。”
心脉有损,丹田有损,得配温和些的药材才好。
昏迷状态无法服药,可以施针加药浴,让她慢慢恢复。
谷从桁在储物室翻找着用来药浴的药材,心中思绪繁杂。
这心魔一事,温琼之可有告知游子衿?
她能独自去往山崖,定是得了游子衿的许可。
但游子衿并未对山崖的路封锁,若是知道温琼之心魔一事,怎会如此草率?
身为老祖的谷从桁哪里知道,游子衿早就告诫过弟子们琼玉尊者在上头闭关,不要靠近山崖。
至于谷从桁,由于他常常宅院子里,也就被游子衿忽略了。
而被蒙在鼓里的谷从桁寻思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温琼之决定在偏僻空旷的山崖渡心魔劫,肯定是不希望别人担心她的。
既如此,他便护着琼玉尊者的体面,将此事隐瞒下去。
伤者不好来回搬动,谷从桁放弃了将温琼之泡在浴池的想法。
况且池子太宽敞,温琼之一昏迷之人容易滑进水里,得有人时刻近身看管,谷从桁觉得失了规矩。
他收拾出一个大浴桶,安置在寝室内,另立一布艺屏风做隔挡。
而后取出白布将眼睛蒙上,动用灵力褪去温琼之的外袍,留下一层里衣。
紧接着,用灵力托举起温琼之的身子,将她安置在浴桶内。
做完这一切后谷从桁并未离去,他隔着屏风用灵力感知温琼之吸收药力的效果。
好在她身子底子不错,药力在承受范围内。
谷从桁舒了口气,又往里添了些宁心静气的药材。
脉象上看这孩子心思重,便让她好好休息一回吧。
他守着温琼之泡够时辰,在如何让对方干爽地躺回床上一事上犯了难。
谷从桁身为木灵根,没有将温琼之身上水渍去除的能力。
他迷糊的脑袋里忽然想起千机阁的一个懒人工具——自动烘干机。
谷从桁手头的还是千机阁的试用版工具,他用过一次觉得无聊地很,和炼丹一样要把握输入的灵力,关键是也没比自己擦头发快多少。
后来千机阁研发了新品,他也没去关注。
现在,谷从桁只庆幸自己有点人脉,有这工具,能少去一样麻烦。
他尽心尽力地服务于温琼之,再如法炮制地将她安置回床榻,最后给她施针。
一整套流程下来,谷从桁灵力耗了大半,但瞧着病人安睡的容颜,他心里格外满足。
总算是有点事情做了,开心。
一连五日,谷从桁都兢兢业业地给温琼之温养身子。
第六日,他照例隔着屏风站定,感受药力的渗透,心想着可以改用滋补功效强劲的药物。
下一瞬,布艺屏风直接被破坏,温琼之穿过其中一道屏风,给谷从桁来了个裸绞。
长腿交叠使劲,钳制住脖颈,谷从桁来不及惊诧与羞恼,短短几瞬便窒息昏迷。
他的身子瘫软下去,倒向浴桶,温琼之则灵活跃到一边,谷从桁溅出的水也顺势被躲过。
确认对方没有还手之力后,温琼之的脑袋逐渐清醒,她将人扯出来以防溺水。
仅剩的理智告诉她不能错杀药王谷的好人。
渡过心魔劫的温琼之并未松懈,身子的防卫意识还在,所以她苏醒后感知到周围环境异变,便迅速对唯一在场人员发起进攻。
由于是在药王谷内渡的劫,温琼之力道是有分寸的,只让人昏迷几分钟。
她趁这短暂的时间打量四周摆设,依旧是古色古香的装潢,依旧是有灵力的身躯。
识海的手札和辟邪珠也还在,她没有开启第十世。
“嘶!”
一丝凉风吹进房间,温琼之这才惊觉自己正湿漉漉地赤脚踩在地面上,而且里衣被水浸透,身姿一览无遗。
她下意识跳入冒着热气的浴桶中缓解冷意,遮蔽自己,却在一冷一热的交替中刺激地再度昏厥。
受惊的病体刚苏醒就被温琼之折腾,能支撑她爆发攻击实属不易。
如今冷热侵袭,她便完全泄了力。
谷从桁比温琼之预计的苏醒时间要快,就在温琼之重返浴桶时,他睁开了眼睛,只是疼痛感和昏沉感交叠让他难以支起身体。
还来不及阻拦温琼之的行为,他便瞧着寝室内的一片狼藉,起身后再度对望昏迷的温琼之,他满心无奈。
这孩子的下意识反应他是万万想不到的。
常年身处凌霄宗安逸度日的温琼之,怎么会练就这等敏锐警觉的本能?
就好像,她从未脱离过危机四伏的仙魔大战.....
谷从桁的蒙眼帕子掉落,他叹了口气,按耐心神没去收拾,而是给温琼之把脉。
果不其然,她这一折腾几日的温养全白费了。
还能如何呢?
这小辈是自己要带过来的,闹出事也只能自己忍着。
况且,对待受惊的孩子只能慢慢感化。她此刻又孱弱地像是小猫,回到了战场上谷从桁第一次见到温琼之时的光景。
“几百年过去,你倒也没变什么。”
还是那个依旧要强,依旧不显露脆弱的孩子。
谷从桁露出坚定地表情,给自己眼睛系上白布,重新将温琼之安置上床。
而后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收拾破裂的屏风,溅出的水渍和药材,再去洗刷浴桶。
他满意地看着重新整洁的屋子,会心一笑,却又被脖子上的疼痛整得一激灵。
“百年不见,力气见长啊。还好我是合体后期......”
谷从桁重新回到床榻边,脑海不禁浮现刚刚温琼之对他动脚的画面。
有些后怕,有些羞涩,又有些委屈,但更多的还是对温琼之的疼惜。
到底是什么让她战战兢兢,不肯安心入睡呢?
是心魔的后遗症吗?还是造成心魔的人事物在困扰她呢?
如今已经渡过去了,安宁了啊,她可以好好睡一觉的。
这一夜,谷从桁给她掖好被子,点燃安神香,静静守在她的身边。
若是有人陪着,会好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