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暴雨如注。乾坤堂的铜铃突然疯狂摇响,惊醒了正在配药的徐应德。他匆忙拉开大门,只见一个浑身湿透的中年男子抱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跌跌撞撞闯了进来。男孩面色惨白如纸,裸露的脖颈和手臂上布满铜钱大小的疮疤,每个疮疤中央都有个细小的孔洞,正不断渗出黑色脓血,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大夫!求您救救我儿子!\"男子声音嘶哑,双手不住颤抖,\"三天前他在祖宅阁楼找到一个铜人,当晚就开始高烧不退...\"话未说完,怀中的男孩突然睁眼,瞳孔里竟映出一个模糊的道袍人影。徐应德心头剧震,手中的药碾\"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朱砂粉末洒了一地。
张天师闻声从内室快步走出,道袍无风自动。他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铜人借命术!\"老人迅速从袖中取出七枚泛着青光的古铜钱,在男孩周围布下北斗阵法。就在最后一枚铜钱即将落位时,男孩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胸口皮肤\"嗤啦\"一声裂开,一个巴掌大小的铜人从伤口缓缓钻出,铜人表面还沾着黏稠的血丝。
那铜人落地即长,转眼间就变成等身大小。更骇人的是,铜人的面容竟与张天师有七分相似,只是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徐应德注意到,铜人胸口刻着\"张守一\"三个小字,正是师父的本名。铜人转动脖颈,发出\"咔咔\"的金属摩擦声,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张天师。
\"三百年了,师兄...\"铜人开口,声音如同无数铜钱相互碰撞,在医馆内回荡。随着话音,男孩身上的铜钱疮疤开始剧烈蠕动,像是有无数活物在皮下钻行。徐应德急忙取出金针想要定穴,却发现男孩的经脉中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细小的铜钱!那些铜钱在皮下滚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在置换命格!\"张天师厉声喝道,手中桃木剑直指铜人。只见供桌上的天医令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嗡鸣声。徐应德惊恐地发现,令牌背面自己的名字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侵蚀,铜锈般的痕迹一点点蚕蚀着朱砂刻字。而更骇人的是,\"张天师\"三字下方,正缓缓浮现出\"莫怀古\"的血色字迹。
铜人突然抬手,胸口\"咔\"地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铜钱虫。那些虫子蜂拥而出,在空中组成一个模糊的人形。张天师见状,立即咬破中指,以血为墨在铜人额头画下一道复杂的符咒。铜人顿时静止不动,从其七窍中飘出缕缕黑烟,在空中凝聚成莫怀古的模样。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另一个虚影也从张天师体内分离出来——赫然是年轻时的林正阳!两个虚影在空中对峙,整个医馆的铜器都开始剧烈震颤,药柜上的瓷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原来如此...\"徐应德恍然大悟,声音发颤,\"师父体内一直藏着...\"话音未落,两个虚影突然缠斗在一起,卷起的阴风将医馆内的器物吹得东倒西歪。
徐应德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低头发现自己的左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铜化,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铜钱纹路。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时,突然想起师父曾经的教诲:\"铜为金之魄,血为气之神...\"他毫不犹豫地拔出随身匕首,寒光一闪,将铜化的左臂齐肩斩断!
断臂落地即燃,化作一团青色火焰扑向铜人。火焰中,铜人发出凄厉的惨叫,金属身躯开始融化,渐渐化为一摊沸腾的铜水。两个虚影也随之消散,只留下一枚刻着\"天医\"二字的古铜钱在地上不停旋转。
晨光微熹,重伤的张天师靠在墙边,脸色苍白如纸。他虚弱地向徐应德讲述真相:三百年前,天医传人林正阳为镇压一场大瘟疫,不得不将自身恶念分离成莫怀古。而现在的\"张天师\",其实是林正阳的师弟张守一。当年真正的张天师林正阳,早已将自己封印在铜人之中。
\"那铜人...是师父的...\"徐应德声音哽咽,看着地上那滩渐渐凝固的铜水。
三日后,徐应德站在乾坤堂门前,望着初升的朝阳。他的断臂处缠着绷带,里面隐隐有铜光闪动。天医令静静躺在掌心,背面新刻着\"徐应德·薪火永传\"七个字,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
突然,远处传来孩童清脆的嬉笑声。一个眼蒙黑布的小乞丐蹦蹦跳跳地走来,手中把玩着一枚古老的铜钱。阳光照在铜钱上,隐约可见\"林正阳\"三个小字...
当夜子时,徐应德正在整理医案,突然听到地窖传来\"叮叮当当\"的铜钱碰撞声。他提着油灯小心翼翼地走下去,发现地窖墙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铜钱纹路。更骇人的是,这些纹路正慢慢组成一张人脸,赫然是那日被消灭的铜人模样!
次日清晨,一个衣着华贵的富商带着女儿前来求医。女孩约莫七八岁,全身布满铜钱状淤青,瞳孔中不时闪过铜钱虚影。徐应德为她把脉时,女孩突然诡异地笑了:\"师兄,血契的滋味如何?\"声音赫然是莫怀古的腔调。
循着线索,徐应德来到富商家的古井旁。井水突然无风自动,泛起诡异的波纹,渐渐映出三百年前的场景:年轻的张守一正将一枚铜钱按入林正阳的眉心。而在井底深处,隐约可见一口透明的水晶棺,棺中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当徐应德用符咒打开水晶棺的瞬间,他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抉择:是彻底灭杀双魂永绝后患,还是...就在这时,他断臂处的绷带突然崩裂,新生的手臂上布满铜钱纹路,天医令上的字迹开始重新排列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