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应德的银针袋在案台上剧烈震颤,麂皮囊面凸起十九个尖锐的棱角。当他解开系带时,最先窜出的是七寸长的\"大椎针\"——这根用成年男子脊椎骨磨制的长针悬浮在空中,中空的骨管里暗红色髓液如活物般蠕动。
\"灵枢针认主了...\"张天师的道袍无风自动,露出左臂上十九个排列成北斗状的陈旧针孔,\"上次全套禁针现世,还是同治年间的瘟疫。\"
徐应德伸手去抓针尾,那骨雕骷髅突然咬住他的虎口。鲜血顺着下颌骨滴落,针体立刻泛起不祥的血光。更可怕的是其余十八根针同时竖起,针尖全部转向少女心口正在成型的第二副肋骨。
药柜最上层的《黄帝内经》竹简突然散落,串简的牛筋绳自动拆解重组,在少女体表勒出精确的穴位网格。每处交叉点都渗出琥珀色液体,在空中凝结成古老的砭石形状。
\"她体内有东西在引导针路。\"徐应德发现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摆出\"青龙探爪\"的起手式,\"师父,这根本不是...\"
\"是华佗的《灵枢叩命针》!\"张天师突然喷出一口黑血,血滴在半空化作十八只乌鸦,各自衔住一根骨针,\"最后三针下去,施术者必折三指!\"
第一针\"神庭\"刺入时,徐应德右食指传来清脆的骨裂声。针尾骷髅喷出的青烟在空中凝成《青囊书》残页,记载着用童女枕骨入药的邪方。
\"呃啊!\"徐应德看着自己扭曲的指节,发现断裂处没有流血,而是长出细密的菌丝。少女印堂被刺中的位置,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微缩人脸,正是历代被此针所伤之人的怨魂。
第六针\"膻中\"遭遇诡异抵抗。针尖刚触及少女皮肤,她胸口就裂开拳头大的血洞,七只骨蝶振翅飞出。每只翅膀都由人骨拼成,分别刻着\"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字样。最大的一只\"思\"蝶径直扑向徐应德,将蝶翼上的骨粉抖入他鼻腔。
\"咳...这是...\"徐应德突然看到走马灯般的画面:光绪年间某个月夜,年轻的张天师用这套针法将瘟疫患者的病灶转移到自己体内...
中指骨折的剧痛将他拉回现实。第十二针\"命门\"刚入肉三分,整根针突然变得滚烫。徐应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指纹被烙在骨针上,针尾骷髅的双眼泛起和他一模一样的瞳色。
\"它在标记你!\"张天师甩出铜钱击打针身,钱币却被骷髅一口咬住,\"灵枢针要换主人了!‘’
当第十五针\"涌泉\"刺下时,异变陡生。少女脚底的涌泉穴突然塌陷成黑洞,针体被吸入大半。徐应德拼命拽住针尾,整条右臂的皮肤开始透明化,显露出正在真菌化的骨骼。
\"松手!\"张天师咬破舌尖喷出血箭,却在触及针身时被反弹回来。老道士胸前悬挂的太极鱼玉佩突然炸裂,阴阳双鱼活物般游向黑洞,\"这是骨相置换,朕要把你的命格渡给她!\"
徐应德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指已经碳化,碎裂的骨渣悬浮在空中,重新组合成微缩的灵枢针形。更恐怖的是,他断裂的食指伤口处,正有细小的骨芽如春笋般冒出——这些新生骨骼的纹理,与少女身上的一模一样。
\"第十九针...\"少女突然开口,声音却是八十岁老者的嘶哑,\"...百会。\"
最后一根通体漆黑的\"阎王针\"自动飞向少女头顶。这根用死人天灵盖磨制的针刚触及发丝,整个诊室的药材就全部爆裂。三百六十五味中药的精华在空中交织,竟构成一幅完整的人体经络发光图。
徐应德的无名指终于不堪重负,\"啪\"地断裂。飞溅的骨渣打在药柜上,每一粒都生根发芽,瞬间长成血红色的人参苗。这些参苗的根系疯狂舞动,在墙面刻出与《青囊书》残页相同的文字。
当最后一滴骨髓被阎王针吸尽,少女的脊椎突然射出一道青光。光束扫过药柜,三百六十五个抽屉自动开合,药材按照某种古老韵律重新排列。当归屉对应髌骨,川芎屉对准尺骨,徐应德福至心灵地按《灵枢》骨度篇调整药位。
\"咔嗒——\"
最底层的玄铁药箱突然弹开。箱中那截莹白如玉的指骨浮空而起,骨面上金线刻写的千字药方在灯光下流转——这正是华佗亲笔所书的《青囊经》正本!
指骨出现的刹那,整座医馆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血灵芝从每处木质结构中暴长,菌盖上的脉络组成无数张人脸。张天师突然撕开道袍,露出胸腹部骇人的景象:他的心脏位置嵌着半截相同的指骨,真菌网络已经取代了大部分血管。
\"三十年前...\"老道士的声音带着菌丝颤音,\"我在滇南...用这截指骨种出了第一朵血灵芝...\"
少女缓缓坐起,青色瞳孔里跳动着药火:\"张守一,你当年偷走半截医圣指骨时,可想过今日?\"这声音苍老威严,根本不是少女原本的嗓音。
窗外的暴雨声中,十二个提灯笼的身影已经逼近门廊。灯笼的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出骷髅行走的投影。为首的影子举起灯笼,光照处的地砖纷纷翻起,露出下面埋藏的数百块人骨药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