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我们!”
老人的血字在地面蜿蜒,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暮湮的灵魂。傀儡的嘶吼、婴儿的啼哭、能量浆池的翻涌声浪交织成毁灭的序曲。焱罡的战斧在潮水般的攻击下发出悲鸣,护在暮湮身前的战士手臂被傀儡硬生生撕扯得血肉模糊!
“暮湮!没时间了!” 焱罡的咆哮带着血沫,“血书你也看到了!不毁掉转换器,激活的母矿会吞噬冥骸墟!整座城的傀儡…包括那个婴儿…都得死!而且是拉着所有族人陪葬!”
暮湮的右手死死攥着幽凰水晶,冰冷的触感无法压制左眼空腔深处烙印碎片的悸动。幽凰水晶内那点赤金锋芒疯狂跳动,传递着冰冷决绝的催促——摧毁!立刻摧毁!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存续!老人的血书、湮字的指向、冥骸墟的存亡…似乎都在逼迫他举起屠刀!
**不!**
一个声音在暮湮濒临崩溃的识海中炸响,盖过了烙印的贪婪与幽凰的锋芒!那是他仅存的、属于“暮湮”的意志!是看到老人清醒赴死时的震撼,是听到婴儿啼哭时的刺痛,是目睹同胞沦为行尸走肉却无法解脱的滔天怒火!
屠杀?哪怕是为了更大的“正义”?那与炁无涯何异?!他要摧毁的是圣宗的暴政,是傀儡的锁链,而不是这些被锁链禁锢的灵魂!
“护住我…三息!” 暮湮的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他猛地将幽凰水晶塞入怀中,仅存的右手五指如钩,狠狠按向自己覆盖着暗金鳞甲眼罩的左眼空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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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湮瞳残烬·丝噬魂亡
“你要干什么?!” 焱罡惊骇。
暮湮没有回答。他全部的精神力与残存的烬脉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狠狠灌入左眼空腔深处那沉寂的熵兽烙印碎片!剧痛如同亿万钢针穿刺脑髓!他要强行唤醒、驾驭那属于“湮瞳”的、吞噬万物的本源法则!目标——不是人,而是缠绕在同胞体内、根植于经脉的**炁魇傀儡丝**!
**嗡——!**
一股无形的、蛮横的吞噬力场,以暮湮为中心骤然爆发!他覆盖左眼的暗金鳞甲眼罩瞬间汽化,露出黑洞洞的眼眶!眼眶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纯粹到令人心悸的**灰白漩涡**疯狂旋转!漩涡的吸力并非针对物质,而是直接作用于**能量法则的链接**!
湮瞳残烬·法则剥离!
无形的吸力如同亿万只贪婪的触手,瞬间穿透扑到近前的傀儡躯体,精准地缠绕上那些在经脉中搏动的暗红傀儡丝!暮湮的意图清晰而决绝——他要将傀儡丝从这些被操控者的体内强行“吸”出来!斩断锁链,还其自由!
**滋啦——!**
刺耳的、如同亿万根琴弦被强行扯断的声音在傀儡体内响起!那些暗红的傀儡丝在湮瞳残烬的吞噬下剧烈震颤、扭曲,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活蛇!连接在傀儡关节和晶簇接口处的丝线末端,开始被一点点强行“拔出”!
有效?!小队成员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
然而,这希望只持续了不到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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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生毒根·脑髓焚烬
就在傀儡丝被强行拉扯、即将脱离经脉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些深植于经脉、乃至缠绕在神经和脑髓核心的暗红丝线,其末端竟爆发出更加粘稠、恶毒的炁魇真言光芒!这些丝线早已与宿主的生命本源形成了**共生毒根**!它们不是简单的寄生虫,而是如同嫁接在神经树上的毒藤,其“根须”早已与宿主的意识、生命力乃至灵魂结构深度纠缠、融合!
湮瞳的吞噬力,如同粗暴地撕扯这些毒藤,试图将其连根拔起!带来的后果是毁灭性的!
“呃…啊——!!!”
距离暮湮最近的一个中年男性傀儡,身体猛地弓成虾米!他空洞的眼睛瞬间被痛苦和一丝极其短暂的清明充斥!紧接着,他的头颅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七窍猛地喷溅出混合着晶尘的暗红血浆!头颅内部传来令人牙酸的**噼啪**碎裂声!仿佛整个大脑和神经结构在傀儡丝根须被强行剥离的瞬间,如同被抽掉骨架的沙堡,彻底**崩塌、粉碎**!
这并非个例!
**噗!噗!噗!噗!…**
以暮湮为中心,半径数十丈内,所有被湮瞳力场笼罩的傀儡,动作同时僵直!下一瞬,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成片地、无声地软倒下去!没有惨叫,只有头颅内部传来的、密集如爆豆的细微碎裂声!七窍流血,眼神彻底化为死寂的灰白,生命气息如同被掐灭的烛火,瞬间消散!
脑死亡!彻底的、不可逆转的**脑死亡**!湮瞳的吞噬,并未斩断锁链,而是连同锁链“寄生”的根基——宿主的大脑和灵魂——一同粗暴地**撕碎了**!
“不——!!!” 暮湮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他猛地中断了湮瞳的吞噬!左眼空腔的灰白漩涡瞬间溃散,反噬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鲜血混合着灰败的熵烬本源从口鼻中狂喷而出!
他失败了!彻底失败了!他的仁慈,他的不杀,带来的却是比死亡更彻底的毁灭!他亲手将这些尚有微弱生理活动的“躯壳”,变成了真正的、冰冷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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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烬血雨·抉择成殇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战场。扑上来的傀儡潮水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堤坝,在同伴无声倒下的尸体前停滞了一瞬。坑底翻涌的紫色浆液似乎也安静了片刻。
只有那被拖向浆池的晶膜育婴舱内,婴儿的啼哭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小小的身体软软地瘫在舱内,粉嫩的小脸一片灰败,清澈的大眼睛失去了所有神采,空洞地“望”着上方扭曲的晶簇穹顶。一条细细的血线,从他娇嫩的鼻孔中缓缓淌下。
“嗬…嗬…” 护在暮湮身前的战士看着倒下的同胞,看着那死寂的婴儿,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握着的武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抓挠着自己的脸,指甲在皮肤上划出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灵魂被碾碎的麻木。
焱罡的战斧虚影黯淡下去。他看着满地无声的尸体,看着暮湮崩溃跪地的身影,看着坑底那依旧搏动吮吸的暗紫晶髓,赤红的双目中,愤怒的火焰被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绝望取代。杀,是屠夫。不杀,是更残忍的刽子手。血书的警告如同诅咒,将他们推入了没有出口的绝境深渊。
暮湮跪在冰冷的晶簇地面上,右手死死抠进坚硬的矿石,指缝间鲜血淋漓。他空洞的左眼“望”着前方那片被他亲手“杀死”的同胞尸体,老人的血字“杀我们”在尸体间若隐若现,仿佛最恶毒的嘲讽。幽凰水晶内,那点赤金锋芒似乎也黯淡了一瞬,传递出一丝冰冷的叹息。而左眼空腔深处,熵兽烙印的碎片却因这弥漫的死亡气息,发出满足的、贪婪的悸动。
血雨腥风,哭烬无声。湮瞳的残烬,焚尽了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仁慈,也焚毁了他心中那道名为“不杀”的堤坝。前方,只剩下血书指引的、通往地狱的…唯一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