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震动。
“这里毫无灵气，怎么可能诞生紫气！”
他身为天庭正神，见识何其广博。
这东方初升的第一缕紫气，乃天地精华，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修行至宝。
通常只在那些洞天福地，灵脉汇聚之所，才偶有机会得见。
可脚下这座凡人城池，污浊之气冲天，别说灵脉，连一丝像样的灵气都寻不到。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产生如此纯粹的紫气！
哪吒猛地扭头，看向身旁一脸享受的林小凡，一个荒诞至极的念头涌上心头。
红加蓝，等于紫……
“这紫气……是你本体逸散出来的！”
林小凡睁开眼，打了个响指，脸上挂着“你终于想明白了”的笑容。
“算是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哪吒非但没有解惑，反而更加想不通了。
“不可能！”
他断然反驳。
“如果真是这样，鸿蒙紫气一直在此地逸散，那些圣人、那些洪荒大能，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他们当年为了寻你，几乎将三界每一寸土地都翻了过来，这种异象，无异于黑夜里的明灯，根本藏不住！”
林小凡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只能说，在以前，这颗星球还没有这么多的‘红’。”
他指了指下方那座在晨光中苏醒的城市，无数凡人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欲望、希冀、挣扎、爱恨……种种念头交织升腾，形成了一股肉眼不可见的庞大气息。
“这就是‘红’，红尘之气。”
“而我逸散的本体，是‘蓝’。”
“以前这颗星球上人烟稀少，红尘之气若有若无，我的‘蓝’自然也就安安静静地待着，谁也发现不了。”
林小凡摊开手。
“可现在不一样了，这里的‘红’，已经浓郁到了足以和我的‘蓝’产生反应的地步。”
原来如此，这也就说的通了，不是那些大能眼瞎，而是他们来早了。
在过去的无数岁月里，这颗星球上的鸿蒙紫气，一直处于一种惰性的、未被“显色”的状态。
直到这凡人族群发展到了极致，其庞大的红尘念力，才成为了催化剂，将隐藏的“蓝”与天地的“红”，调和成了如今这满城可见的“紫”！
何其离谱！
何其荒谬！
天道至宝，成圣之基，其显化的条件，竟然是凡人的七情六欲！
哪吒看着林小凡，感觉自己的脑子都有些不够用了。
“所以……你的本体，究竟是什么？”
“是一块石头？还是一条地脉？”
林小凡笑得更加灿烂了。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
“都不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刚刚在天际浮现，连仙神都要设法采集的珍贵紫气，竟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溪流，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径直没入他的口鼻之中。
林小凡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情，像一个饿了许久的人，终于吃上了一口热饭。
“三太子，你还没明白吗？”
“整颗星球上，除了生灵和他们的造物，剩下的……都是我！”
哪吒脑看着脚下的大地，远处的山川，奔流的江河，以及那包裹着整个星球的、无形无质的蓝色大气……
这些……全都是鸿蒙紫气？
他竟然化作了一整个世界！
也难怪这个世界竟然没有天道！
不过，他如今的本体已经化作了一个星期，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哪吒的声音有些干涩。
“就这么……一口气把整个星球收回去？”
林小凡摇了摇头，脸上那副懒散的笑容重新浮现。
“当然了！我要把这颗星辰带回去，跟我的苍穹星融合在一起！”
哪吒闻言道：“不是！现在什么情况，你知不知道！”
“你疯了，还敢露头！”
林小凡笑道：“我为何不敢！”
“他们想要来就来呗，我可是有红云和镇元子两位大能撑腰，他们想过来就试试看呗！”
“而起，我的暴露不就是圣人的意思。”
“要是一直躲着，不就辜负了圣人们的打算么！”
林小凡和哪吒说了许久的话，总觉得耳边少的什么声音。
林小凡这才想起来，好像雪豚从来进来了蓝星以后，就没说过话！
林小凡低头，看向一旁昏昏欲睡的雪豚。
林小凡伸出手指，戳了戳雪豚圆滚滚的肚皮。
哪吒在一旁看得直皱眉。
“你这宠物怎么回事？”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一到这地方就蔫了？”
林小凡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林小凡晃了晃雪豚。
“喂，醒醒！雪豚你怎么了？”
雪豚被戳得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它的小鼻子嗅了嗅，似乎在分辨周围的气息，然后用一种梦呓般的、含混不清的声音嘟囔着。
“嗯，我感觉我回到了混沌紫气的体内。”
一句话，让原本还想继续逗弄它的林小凡，和旁边一脸不耐烦的哪吒，动作同时僵住。
哪吒猛地低头，视线锐利，几乎要将这个毛茸茸的小东西看穿。
“你说什么？”
雪豚似乎被哪吒的声音惊扰，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往林小凡的怀里又钻了钻，声音更低了。
“本能……抑制不住的想要沉睡成长，弥补亏损的本源。”
说完这两句话，它的小脑袋一歪，眼皮彻底合上，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次，无论林小凡怎么晃动，它都没有再醒来的迹象。
整个高空，陷入了一片死寂。
哪吒缓缓抬起头，他的表情不再是之前的烦躁与怀疑，而是一种混杂着震惊与恍然的复杂神色。
他看看林小凡怀里那个毫无防备呼呼大睡的雪白团子，又看看脚下这颗广袤无垠的蔚蓝星球。
混沌凶兽。
鸿蒙紫气。
一个混沌的造物，在鸿蒙紫气所化的世界里，被激发了回归本源、沉睡成长的本能。
这逻辑，无懈可击。
“所以……”
哪吒的声音有些发干。
“你这宠物，不仅仅是宠物。”
林小凡抱着沉睡的雪豚，若有所思地说道：“嗯，它说过，它的根脚不逊于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
哪吒闻言，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这颗星球，又看了看林小凡，只觉得这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能让这等混沌神兽产生回归本源之感的鸿蒙紫气……其真正的价值，恐怕远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