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之亦步亦趋，对着药老行了一礼，“安之见过药老。”
药老左瞧右瞧，心底叹气。
太胆怯了，着实不配。
他摆了摆手，“你过来坐下，我帮你把把脉。”
季安之怯怯走近，从刚才到现在眼睛就没从地面离开过。
她伸出手，放在桌子上。
片刻后。
药老摇头，“此毒阴损，专攻其肺腑，中毒者前期不会有什么症状，直到七日后，骤然猝死，好在这是第四日，倒也能解。”
安国公道，“那就麻烦药老了。”
药老没看他，反而看向季安之，苍老的眸色染上一些深邃。
“我突然想起来药箱还在大堂，劳烦安国公帮忙过去拿一下。”
“要解这毒，需要以银针入穴，逼出身体的毒素，一旦毒素残留，依旧会复发身亡。”
突然想起来的？
那真是太突然了！
安国公毕竟混迹朝堂多年，一听就知道药老这是在赶人。
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给一个小丫头看病要撵他走，但他还是起身，摆了摆手。
“你们先出去，药老治病不喜旁人打扰。”
随后又道，“我这就让人给您拿药箱来。”
实在上道。
药老没有任何情绪的瞥了谢永怀一眼。
五年前这人害的他徒弟中毒这件事罪不可赦，不管如今他到底是否知错，他都不会原谅。
行云阁院里的丫鬟小厮跟着谢永怀走了。
药老收回手，眸色闪了闪，“你这脉象着实古怪。”
“怎……怎么了？”季安之声音颤抖。
“脉象分为几种，平，浮，沉，迟，数，细，洪，濡，弱，散，虚，实。而你的脉象这几种都不是？奇怪的很。”药老眉头紧锁，“这种脉象，老夫还是第一次见。”
“啊？”季安之惶恐，“那还有救吗？”
青玄差点忍不住破功。
方才在屋里谁说有法子的？
“七日欢可以解，但你这脉象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药老这辈子第一次露出疑惑的表情，“你体内内息平稳，但你那脉象像极了死脉。”
季安之吓得脸色苍白，“怎……怎么会这样？”
她出门前给自己吃了一颗归息丹，平常的归息丹是让人瞬间进去夹死状态，三日后以银针入百会穴方可解除死亡状态。
若三日后未能及时施针，那就真的会死人。
江湖上死盾逃过追杀的用这种法子占多数。
不过她用的归息丹是经过改良的，只让脉象看起来像死人，并不会有其他症状。
药老善医，只要他一把脉，一定会探出她体内内息不稳，内力混乱，有走火入魔的倾向。
而一旦如此，她的身份便会暴露。
毕竟。
老鬼那老头为了平息她的暴虐的内力，偷偷去药王谷偷了不少好药。
只有用改良过的归息丹才能晃他一手。
药老眉头紧锁，有点怀疑人生了。
见他露出这个模样。
季安之内心忍不住笑。
面上确实怕的要死，“我还能活吗？”
“能。”药老思绪回笼。“你几年前是否得过重病？”
季安之眉头一动，小声道，“是有过。”
他问，“那病可差些要了你的命？”
季安之点头。
“难怪如此，你身上有暗疾，心脏肺腑都像是被重伤过，几年时间虽已无大碍，但终究不似常人体魄。”药老抬手摸了摸胡须，“一身体异于常人，加之七日欢的缘故，或许才导致你这脉象古怪。”
“只要解了七日欢，你的脉象或许能恢复正常。”
药老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青绿色的瓷瓶。
“这是解毒丹，服用后便可解了七日欢的毒性。”
季安之小心翼翼接过，对着药老又是一礼，“多谢药老救命之恩。”
药老摆手笑道，“不必如此，你虽长得一般，性格也软弱了些，但你这名字不错，跟那丫头一模一样，也是有缘。”
季安之：“……”
说话之前能不能不要人身攻击？
“好了，老夫还要去看看我那不成器的徒儿，你服用解毒丹后随意找个大夫探探脉便可。”药老起身。
他能这样说，证明他很自信。
季安之低眉顺眼道，“是。”
这老头向来看不上旁门左道，但却有真实力。
她确实受过伤，差点命陨。
好在这些年已经调理的七七八八。
加之她修习的武功内息与常人不同，所以才会耽搁了好几年才回季家。
季安之捏着瓶子回了自己的屋子。
丹心半夏二人屏息凝神半天，见自己主子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半夏问，“没被药老看出来吧？”
季安之摇头，手中瓶子抛到半空又接住，“应该没有，我用了归息丹，改变了内息，他察觉不出来。”
半夏笑道，“还是主子法子多。”
“没想到药老的徒弟居然是谢无恙。”季安之打开瓷瓶，倒出里面的药丸，绿色的药丸表面圆润，色泽鲜亮，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
“怎么还是喜欢搞这些花花绿绿的丹药。”
丹心笑道，“怕是被老鬼刺激了，黑乎乎的丹药没有逼格。”
季安之：“……”
当初她重伤，被老鬼救下。
每日服用丹药比吃的饭还多，便跟老鬼提议，能不能换些口味。
老鬼叉腰骂她懂个屁。
后来她自己学会制丹，五颜六色的丹药代表各种效果，她说，“这才有逼格，像仙丹一样。”
老鬼当即拿着药倒出炫耀。
第一个去的地方便是药王谷。
说起来，也是她的锅。
季安之一口将解毒丹吃下，在嘴里嚼了两下。
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半夏忙问，“这药不对？”
季安之摇头，赶忙去倒了杯水，“颜色是有了，但苦的让人想哭。”
丹心端起茶壶又给季安之倒了一杯，嘟囔道，“还是学艺不精，小姐做的药就不苦，跟糖丸一样好吃。”
两杯水下肚，嘴里的苦味消散了不少。
“半夏你装成我在屋里休息，丹心就在院子里，我出去一趟。”
“是。”
“是。”
……
行云阁书房。
“那丫头我看不行，你怎就不反抗？如今事已成定局，往后如何是好？”药老一脸复杂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徒弟。
谢无恙换了一身玄衣，脸上戴着那张普通的人皮面具，一头银发高高束起。
“将死之人，何谈往后，只希望事了后，师傅帮我将她送出安国公府。无论如何，她嫁我，总归是我对不起她。”
那人背后有鬼门的势力，说帮其实也帮不了多少，但谢无恙还是想说，他怕自己死后那些人不会放过安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