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预产期不到一个月,南柯的肚子愈发沉重,行动也愈发艰难,整个人蜷缩在躺椅上,像一株被风雨摧残得摇摇欲坠的花朵。景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的目光始终黏在南柯身上,每一次她艰难的呼吸、每一个吃力的动作,都像重锤敲击着他的心。他深知南柯产后需要专业的照顾,思来想去,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走向了父母家。
推开家门,熟悉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景川的手心却沁满了冷汗。他的母亲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电视里播放着喧闹的综艺节目。“妈,爸,我想和你们商量个事儿。” 景川搓着双手,喉咙发紧,声音不自觉地发颤,“南柯马上要生了,产后坐月子……” 话没说完,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祈求父母能念及亲情,伸出援手。
“不行!” 母亲把瓜子壳狠狠一扔,腾地站了起来,脸上满是不耐烦,“自己雇保姆也好,找月子中心也好,就是别来找我!” 景川刚要开口,母亲突然提高音量,尖着嗓子喊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非要逼我去伺候你媳妇?我这身体不好,每天浑身疼,你不知道吗?还要强迫我照顾她,你这是要逼死我!” 说着,母亲突然双手捂着脸,干嚎起来,“我怎么这么命苦,生了你这么个不孝顺的儿子……”
景川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和哭闹弄得手足无措,眼眶瞬间红了,声音也带着哭腔:“妈,我没这个意思!我上班白天不在家,外面找的人哪有自己家里人可靠啊?我就是想着……”
“想着什么?想着把你妈当免费保姆?” 母亲猛地抬头,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 “泪水”,眼神却满是冷漠和厌恶,“我告诉你,别做梦了!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别来拖累我们老两口!”
父亲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头也不抬地说道:“你都成家立业了,还指望我们?自己想办法吧!” 景川只觉得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胃部也跟着痉挛起来。母亲的话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插进他的心脏,他的脑袋 “嗡” 的一声,眼前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耳朵里也开始轰鸣,双腿发软,膝盖重重磕在茶几角,钻心的疼痛却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几道血痕。
他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尖锐的刺痛。他的眼前不断闪现儿时的画面 —— 生病时母亲焦急的脸庞、取得好成绩时父亲欣慰的笑容,还有怀孕初期父母信誓旦旦承诺帮忙照顾的场景。那些温暖的记忆此刻却像锋利的倒刺,每回想一次,就扎得他心脏生疼。原来自己一直活在父母编织的虚幻承诺里,可笑又可悲。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父母冷漠的面孔,熟悉的房间突然变得陌生又压抑,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让他喘不过气。他不明白,血浓于水的亲情,为何在这一刻如此淡薄?为什么大哥却能一直得到照拂?到底是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才会被父母如此对待?是不是从出生起,自己就从未真正被他们重视过?无数自我怀疑的念头在脑海中疯狂打转,将他拖入痛苦的深渊。
离开父母家,景川浑浑噩噩地走在街头。他的脚步虚浮,机械地挪动着双腿,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路过的行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他却浑然不觉,此刻的他,早已将自己封闭在痛苦的世界里。
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下,他掏出手机,看着手机屏保南柯的照片,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照片里南柯温柔的笑容,与此刻病床上憔悴的模样重叠,愧疚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别怕,南柯,我一定能找到办法。” 他在心里默默发誓,可内心的无助与迷茫却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他自责没能给南柯一个温暖的依靠,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为什么连让妻子安心生产、好好坐月子这点事都做不到?如果南柯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受苦,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可即便被痛苦和自责折磨得几近崩溃,他的眼神中依然闪烁着坚定,绝不愿放弃,因为南柯和孩子是他无论如何都要守护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景川开启了疯狂的寻找模式。他随身带着一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每一家月子中心的信息。走进第一家月子中心,他坐在接待室里,双手紧紧握着价目表,目光在各项价位上反复游移。“基础套餐
元,包含产后护理、新生儿护理;豪华套餐
元,多了产后康复理疗和私人营养师……” 他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手指在价目表上轻轻敲击,计算着超出预算的部分。当听到接待员介绍增值服务时,他立刻掏出笔,详细记录下服务内容和额外费用,眼神中满是谨慎。
第二家月子中心,他着重询问服务项目的细节。“你们的产后护理具体包含哪些内容?是每天都有专业护士查房吗?新生儿护理的护士都有从业资格证吗?” 他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当看到护理人员演示婴儿抚触时,他眉头紧皱,仔细观察对方的手法,还时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在了解到该月子中心不提供专门的产后盆底肌修复项目时,他失望地摇摇头,在笔记本上重重地划掉这家。
第三家月子中心,负责人热情地展示 24 小时一对一服务的承诺,景川却没有立刻心动。他拿出手机,将对方介绍的服务项目录音,准备回家后慢慢对比。他还特意查看了月子餐的菜单,拍照记录下食材搭配,想着南柯挑食的口味,在心里默默评估是否合适。看到墙上挂着的母婴护理资质证书,他甚至掏出手机扫码验证真伪,生怕有一丝疏漏。
最终,他找到了一家心仪的海景月子会所。在确定基本服务能满足需求后,他又仔细研究起身体恢复项目。“这个产后子宫复旧项目具体怎么做?有哪些仪器辅助?”“盆底肌修复套餐包含多少次治疗?效果能保证吗?” 他为南柯额外定制了包含子宫复旧、盆底肌修复、乳腺疏通在内的综合身体恢复项目,还包含美容美体,皮肤护理,眼部护理,几乎预定了从头到脚的每一个项目,尽管这让费用大幅增加,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只要对阿南身体好,花多少钱都值得。” 他在心里坚定地想着。
由于是双胞胎宝宝,景川坚持要为南柯和孩子配备两个月嫂,实现真正的一对一服务。面对月子中心工作人员 “常规一个月嫂足以兼顾” 的建议,他攥紧手中的报价单,指节泛白:“双胎护理风险大,南柯身体又不好,我不能冒险。” 即便对方告知需额外支付一位月嫂的费用,他也没有丝毫犹豫,在心里反复权衡:“钱没问题,南柯和宝宝的健康容不得半点闪失,只要照顾的好多少钱都无所谓。”
他坐在月子中心的会客室里,面前摊开了厚厚的一摞月嫂简历,每一份简历他都要逐字逐句地研读,仿佛在进行一场关乎生死的考试。看到有位月嫂写着 “擅长照顾双胞胎”,他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可当发现对方从业经验只有两年时,他又失望地摇了摇头,“经验还是不够,南柯和宝宝可不能拿来冒险。”
面试过程中,景川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细致。“如果宝宝半夜同时哭闹,你会怎么处理?”“产妇产后情绪低落,甚至有抑郁倾向,你有什么具体的应对方法?” 他紧盯着月嫂的眼睛,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当一位月嫂回答问题时眼神闪烁,言辞含糊,他立刻礼貌地结束了面试,即便对方有着不错的履历。“态度不真诚,能力再强也不行,南柯需要的是真正用心的人。”
连续面试了多组月嫂,景川始终没有放松。他反复对比每个人的护理经验、性格特点和服务态度,甚至还向其他在这家月子中心住过的客户打听情况。当终于找到一组经验丰富、口碑良好且性格温和耐心的月嫂组合时,他长舒了一口气,握着月子中心负责人的手,恳切地说道:“拜托一定要安排这两位月嫂,我妻子和孩子就托付给你们了。”
签订合同前,景川仔细核对账单,基础套餐、增值服务、双月嫂费用…… 所有费用加起来共计 7 万多元。他摩挲着账单上的数字,想起父母拒绝时冷漠的嘴脸,又转头看向手机里南柯的照片,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这个价格能换来她们的周全,值了。” 按下指纹确认支付的那一刻,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南柯,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给你和宝宝最周全的照顾。” 即便前方的路布满荆棘,只要想到南柯和孩子能得到妥善照料,他便觉得一切付出都有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