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还萦绕在耳畔,童南柯却已带着橘子和橙子匆匆办妥手续,回到了 Sh。盛夏的阳光炙烤着柏油马路,她仰头望着熟悉又陌生的高楼大厦,轻轻叹了口气。之所以暂时回来,一是想避开景母,二是觉得这么大的事,还是等景川回来当面说清楚更好。回到家安顿好行李,童南柯一边整理着孩子的衣物,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开口。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尽量让生活恢复如常,陪着孩子们做游戏、读绘本,可心底的那份沉重始终挥之不去。直到这天,她决定带孩子们出去散散心,便有了去自然博物馆的计划。
这天,南柯带着两个孩子逛自然博物馆,恐龙骨架在灯光下泛着神秘的光。橙子仰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霸王龙模型,嘴里念叨着:“要是我有这么大的恐龙滑梯就好了。” 橘子则拉着南柯的手,指着三叶虫化石问个不停。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是景川的视频电话。童南柯慌忙将孩子拉到身边,避开周围好奇的目光,有些慌乱地调整手机角度。她看着景川身后熟悉的办公室背景,心跳却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
接通的瞬间,景川疲惫却满是思念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宝贝们!爸爸快想死你们了!” 他对着镜头挤眉弄眼,惹得橙子和橘子咯咯直笑。“爸爸!你看这个大恐龙!” 橙子举着手机,踮着脚要把霸王龙拍给爸爸看。童南柯看着丈夫强撑着的笑脸,心里一阵发酸,犹豫着说:“景川,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先把孩子安排好,一会给你回过去。” 景川察觉到不对劲,笑容僵了僵,点点头:“好,你先忙。”挂断视频后,童南柯看着手机黑下去的屏幕,手指悬在半空迟迟没有放下。她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会像锋利的刀刃,狠狠刺痛景川的心。周围游客的欢声笑语不断传来,可她只觉得每一个音符都在拉扯着紧绷的神经。深吸几口气,她蹲下身子,给橘子和橙子理了理弄乱的衣领,声音尽量温柔:“宝贝们,我们去吃好吃的,边吃边等爸爸好不好?” 孩子们欢快地答应着,蹦蹦跳跳地跟在她身后离开博物馆。一路上,橘子还叽叽喳喳地说着刚才看到的化石,橙子则模仿着恐龙的叫声,童南柯强撑着笑脸回应,脚步却愈发沉重。
南柯带着孩子们找到一家糖水铺,暖黄色的灯光洒在木质桌椅上,空气中飘着椰香和蔗糖的甜味。她给两个孩子点了杨枝甘露和芒果班戟,又打开平板调出他们最爱的动画片。“宝贝们,乖乖在这里吃东西、看动画,妈妈有重要的事和爸爸聊,好不好?” 橘子懂事地点点头,橙子已经扒开一只鱼肠炫进了嘴巴里,含混不清地说:“妈妈放心吧!”
服务员很快把甜品端上来,两个小家伙坐在角落,一边吃得满嘴都是奶油,一边被动画片逗得哈哈大笑。南柯要了一杯柠檬茶,冰凉的玻璃杯贴着掌心,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景川的视频。
景川的脸很快出现在屏幕上,他坐在办公桌前,揉着眉心,眼神里满是担忧:“有什么事?看你那么严肃?” 南柯抿了一口柠檬茶,酸涩在舌尖蔓延,她咬了咬嘴唇:“景川,你…… 你爸去世了。” 笑容瞬间从景川脸上消失,他猛地坐直身子,瞳孔骤缩:“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童南柯攥紧玻璃杯,指节泛白:“我怕你在国外分心,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也没给你留言,就想着你打电话回来时再跟你讲。”她声音发颤,看着景川逐渐失控的神情,喉咙像被棉花堵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没想到两个月了一直联系不上你。” 南柯看着屏幕里景川瞬间苍白的脸,心疼得揪成一团。景川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我…… 我不孝啊!” 他的声音哽咽,眼眶泛红,却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童南柯看着景川痛苦的模样,鼻尖酸涩,强忍着情绪继续说:\"你爸他走的太突然了..\"她声音戛然而止,喉咙发紧,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敢再看屏幕里景川的表情。
南柯继续说道:“你妈说他那段时间自己偷偷把药停了,为了给你哥留点钱。后来大姑姑听说我回来,劝说他们来看孩子,你爸妈来了一趟,回去后被景喆媳妇骂了,然后几个人就吵起来,你爸就脑梗住院。但是一直发烧,还是为了省钱给大哥,独自出院后,感染了肺炎,一口气上不来就……”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看着景川皱得越来越紧的眉头,恨不得穿过屏幕抱住他。
糖水铺里,橘子和橙子的笑声不时传来,与屏幕这边沉重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景川沉默良久,抬起头时,眼睛里布满血丝:“我今天刚到新加坡这边办理交接,已经定了后天回国的机票。” 南柯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路上注意安全,我等你。景川....”“什么事?”景川感觉童南柯还有话没说完“算了,没事了,等你回来再说吧。有空给你妈打个电话吧,那毕竟是你亲妈,千错万错总归是生养你的人,我跟她的事是咱们俩的事,你...你自己跟她毕竟还是母子。”景川轻轻应了一声,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无奈。两人又陷入短暂的沉默,童南柯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轻声说了句“别太难过,保重身体”,便听见景川沙哑地回应:“我知道了。”
童南柯摩挲着玻璃杯上凝结的水珠,看着景川灰暗下去的头像,耳边突然响起景父爽朗的笑声。记忆里老人总是慈爱地逗弄孙子,此刻那些画面却像被蒙上了灰,怎么也拼凑不出清晰的模样。她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糖水铺蒸腾的甜香里,隐隐混进一丝酸涩的柠檬气息。她机械地搅动着杯中的柠檬茶,看那些黄色的果片在旋涡里沉沉浮浮,就像此刻纷乱的思绪。过往的种种在脑海中不断闪现,景父生前总是被牵绊着,也许离开反而是对他好呢!景川崩溃的神情,还有景母那令人无奈的做法,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让她的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挂断电话,南柯望着杯里漂浮的柠檬片,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一场暴雨似乎即将来临。她伸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转头看向角落里仍在嬉笑的孩子,生活总是这样像翻书一样每一页的故事都不一般不是这个事就是那个事。窗外的风裹挟着些许凉意灌进铺子,童南柯紧了紧身上的薄衫,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景川回来后要操办的事,以及如何让这个家在风雨中继续稳稳前行。
突然 想起什么,南柯打开微信给景川发了一条信息,当初给你父母买的那套三居室收房了。虽然现在不是好时机,但这么重要的事还是得提前告知。这套房子本是想着让景父景母安享晚年,如今景父已去,不知景川看到这条消息,又会作何感想。
童南柯盯着发送成功的提示,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划动,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担忧与迷茫。 正出神间,橘子突然举着空碗跑到她面前,沾着奶油的小脸上写满期待:“妈妈,我还想吃芒果!”童南柯回过神,勉强挤出个微笑,伸手擦掉孩子嘴角的甜渍。起身去柜台续单时,玻璃门外的风卷着树叶打了个旋,天边乌云翻涌如墨,预示着暴雨将至。
她望着阴沉的天色,摸出手机反复查看航班信息,忽然意识到景川回来后,还有一些琐碎的人情世故需要应对——景家亲戚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大哥一家的态度,以及如何安慰深陷自责的景川,桩桩件件都像悬在头顶的利刃,随时可能割裂这看似平静的表象。
半天 景川终于回复他知道了:“老婆你要照顾好孩子更要照顾好自己,父亲已经去世,一切等我回来再说。”童南柯攥着手机,喉间泛起苦涩。她望着玻璃上倒映的自己,眼下青黑未消,神情憔悴得仿佛老了一些。柜台前,橙子举着空杯蹦跳着凑过来,奶声奶气的“妈妈”将她从混沌思绪中拽回现实。雨丝已经细密地拍打在窗上,她深吸一口气,牵起两个孩子的手回到座位,并告诉他们爸爸很快就会回来了。 孩子们很开心,童南柯看着孩子们天真烂漫的笑容,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她轻轻为他们擦去脸上的奶油,听着窗外渐急的雨声,暗暗下定决心,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都要守护好这个家,陪着景川一起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