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渡这几日,大肆搜查,胡乱拿人,闹得京城人心惶惶。不少被安渡得罪的都在摩拳擦掌,抓准时机,落井下石。
大部分位高的官员,则是盯着空出来的五城兵马司统领一职。这职位品阶不高,只是正六品,但这是实打实的掌握京都治安的实权。
若是将此官职纳入自身门下,不说可浑水摸鱼,便是京城一些辛秘之事,亦可窥探一二。
安渡上任是圣上钦赐,无人置喙。如今安渡主动请辞,便让有心人想抓住契机。
户部尚书当先发难:“陛下,安统领任职期间,胡乱拿人,擅闯官员府邸,罪不可赦,请陛下处罚。”
户部尚书魏时,年近六旬,行走朝堂四十余载。而乔思贤是他一手提拔,安渡无故上门寻衅,他作为老师,怎可让安渡好过?
安渡咬牙,他是按足礼数送上拜帖,才登门拜访,怎就‘擅闯’了?真是老狐狸!
乔思贤出列:“安统领任职期间,言语逼迫微臣,想将前统领万旦之死,强行扣加微臣三弟头上,请陛下做主。”
大理寺少卿出列:“安统领任职期间,京城百姓颇有微词,不少百姓口口相传,说兵马司职权过大,饶百姓安宁,请陛下给百姓一个交代。”
一时之间,弹劾安渡的官员犹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
原本和安国公府沆瀣一气的官员,于今早收到密信,不可为安渡求情。故此,谴责之声一面倒的充斥朝堂。
康定帝威坐朝堂之上,神色肃然,虽未嗔怒,但其威自盛,令众臣不敢仰视。
“你可知罪?”康定帝问安渡。
“微臣有罪!”安渡跪下,匍匐在地。
语落,安渡直起腰板,依旧跪着。
“奏来。”康定帝的声音浑厚低沉。
“一错微臣年轻气盛,好大喜功,肆意滋扰百姓。二错急功近利,未加详查,胡乱攀咬荣阳伯府乔三爷。三错听信谗言,妄求圣旨,辜负圣恩!”
“正因犯错累累,故微臣请辞,不敢再担负重任,让陛下失望。”
安渡说完,不顾背上伤口撕裂,又匍匐在地。
康定帝睨了眼安渡匍匐的身影:“你倒是能说清你所犯之错。万旦在家中被人重伤身亡,你大费周章,调配人手,可查清罪魁祸首?”
“是,微臣不敢怠慢。微臣查出皇城司副将章禹,乃是重伤万旦之真凶。因此人不满万旦武艺不如他,却担统领之位,心生嫉妒,便施以毒手。这是章禹认罪书,请陛下明察。”
安渡双手递出认罪书高于头顶,一旁太监将接过转呈给康定帝。
康定帝仅是瞧了一眼,便将认罪书置于一旁。
“你方才说你年轻气盛,于朕看来,所言不假。年纪轻轻身居高位,饶是心性坚定,处事也不够圆滑,得罪人而不自知。”
“如今朕依你所奏,褫夺你统领一职,安国公府罚没三千两白银,用于安抚被滋扰的百姓。此安抚之事交由乔爱卿处置,于今日之内,安国公府将银子交予乔爱卿。”
乔思言出列:“遵旨。”
“皇城司副将章禹击杀朝廷命官,即刻处死。”
康定帝扫视一圈众臣:“众爱卿可有异议?”
朝堂上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康定帝偏袒安渡,什么年轻气盛,什么不够圆滑,不过是开脱之词。
奈何皇帝已作圣裁,无人敢有异议。
“陛下圣明,臣等无异议。”
“至于空缺的五城兵马司统领一职及皇城司副将一职,众卿拟个名单,待朕斟酌后再定由何人担任。”
朝堂官员又开始心中的小九九,拟任命官员名单,就是谁都有可能,安渡一事便无人在议论。
康定帝的帝王之术甚是炉火纯青。
给一旁太监递了眼色,太监便扬嗓高喊:“退朝!”
康定帝下朝之时,瞧了安渡一眼,安渡心领神会,也不和朝中官员寒暄,只身往御书房行去。
安渡诧异,本想午后再去康定帝面前请罪,为何一下朝就召见他?
朝堂上的偏袒,安渡如何看不出来?
怀着忐忑,安渡已跪在康定帝面前。
“罪臣叩见陛下。”
“起来吧。”
康定帝示意一旁太监拿了一张小几:“赐坐。”
安渡战战兢兢坐下,静待康定帝示下。
“定北王世子进京,当真谣言?”康定帝直截了当的问。
若不是坐在小几上,安渡又想跪下。
“是,罪臣不该捕风捉影,妄自传谣,污了陛下尊耳。”
康定帝露出威严之色:“此乃欺君之罪,你可想好了?”
安渡顾不得其他,立马跪下匍匐在地。
“罪臣惶恐,但欺君之罪,不敢自揽。罪臣轻信人言,相信定北王世子,无昭进京,罪同谋反。罪臣一片忠心,怕动摇皇权,才没有详查。”
“如此说来,你无过,是有功了?”
“罪臣不敢!”
“绥津,你请圣旨时,可不是这憋屈模样。”
安渡弄不清康定帝的心思,惴惴不安。
“罪臣想着,若是传言属实,定要尽快抓获,这才厚颜请旨。是罪臣难担大任,有负圣恩。”
“罪臣查明所传为谣言,才知大错铸成,悔不当初。特一早当众请辞,维护陛下威仪。”
安渡是由康定帝钦赐官职,安渡揽尽罪责,才能混淆康定帝的识人不清。
康定帝不悦:“朕的威仪何时需你维护?”
安渡头冒冷汗:“罪臣失言,一切都是罪臣之错,任陛下责罚。”
康定帝看向匍匐着的安渡,看了眼他的后背,青色官服上有丝丝血痕,不明显,需细看。
康定帝好奇,走上前,就近瞅了瞅,确实是血痕。
“受伤了?”语带关怀。
安渡眼睛一转:“是,抓捕章禹时受了点轻伤。”
康定帝坐回去,一旁大太监意会,把安渡扶了起来。
安渡不敢再坐,候在一旁。
康定帝盯着安渡,想从安渡脸上看出端倪。安渡脸上除了悔恨,没有其他,当真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郎。
“你自十岁起就常常进宫陪伴安贵妃,你是她的侄儿,朕也将你当做侄儿。你从小聪慧,朕对你寄予厚望,此次办事着实不妥,念在你初入官场,朕不再另加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