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垂下眼睑,坦然坐到右侧椅子上,当着乔思贤的面看起信来。
南风,见信如晤:
我抵达边境十日有余,一切安好。
多谢你帮我求了师傅,派了四位师兄相助,一路送我来到这里。若不是你,你三叔我,早已壮志未酬身先死了。
安渡那厮,果真如你所说,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一介布衣,居然派了三十多个死士高手截杀我。
第一次截杀,那带头的还好没出动所有人,我侥幸逃过。第二次截杀时,幸得四位师兄相助,将安渡派来的人全部反杀,只是那带头的负伤逃走了。
好在,第二次截杀后,我一路顺畅的到达北地,四位师兄见我安全后,便回了护国寺。
他们走得匆忙,所以没有带信给你。
南风,你当真是我福星!
我到了北地军营不过两日,定北王小王爷亲自见了我。他对我说,是受你所托,要多加照拂于我。
大哥本给我弄了兵卒文书,岂知还没派上用场,小王爷便给了我七品总旗一职。
放心,小王爷是谨慎之人,对我很是考校了一番,才予我军职。
南风,若不是当初得你之言,只怕我还在伯府中,碌碌无为,懵懂一生。如今我能一展抱负,全是你的功劳。
北羌人时时进犯,我已参与三场战事,均大获全胜。
待我累积军功,积攒俸禄,他日你出嫁,三叔也能给你备上一份嫁妆。
随信给你送了一支发簪,是此次我分得的战利品。我瞧着配你甚好,便送你了。只是,你别告诉你祖母,我怕睡梦中被她念叨。
最后,望你安康。乔思言字。
南风看完信,嘴角微扬,将信折好,放进信封中。
南风能想象三叔在沙场上的英姿勃发,抛头颅,洒热血的豪情壮志。
乔思贤见南风放下信,起身把那个木匣子给了她。
南风打开一瞧,是一支赤金点翠镶红宝石石榴花金簪,样式精美华丽,很是贵重。
“你三叔对你是独一份了,连你祖母都没有收到你三叔的战利品。”
南风仰头看乔思贤:“三叔定是只分得这一支金簪,这簪子不适合祖母,才便宜了我。往后三叔分了其他战利品,是少不了祖母和父亲的。”
乔思贤一噎:他意思并不是想要弟弟的战利品,好不。
他转身,走到南风对面坐下:“说说吧,你和小王爷如何结识的?为何他要看你面下,给你三叔军职?”
南风自知逃不过,但是万万不敢说出助穆君怀出城一事。
便把穆君怀负伤,躲进庄子,恰巧被她所救,稍加润饰说了出来。
乔思贤蹙眉:“你那时便笃定你三叔能去边境?”
南风:“在护国寺时,三叔便告知我他抱负,机缘救下小王爷,自然要为三叔筹谋一二。况且事在人为,只要三叔下定决心,当然能顺利赴边。”
南风将知道三叔抱负,和救下穆君怀的时间线稍稍改了改。
乔思贤狐疑的看了看南风,见南风神色不似作伪,便信了她八分。
乔思贤问:“你可还有其他事情瞒着我?”
南风想了想:“不知父亲所指何事?”
“之前孙守向我请辞,你把他安排到哪里去了?”
南风:“我买了个田庄,孙守去替我看管庄子。”
乔思贤一脸不信:“就这么简单?”
南风:“就这么简单。”
乔思贤眯了眼,他怎么都不会相信,南风只是派孙守去给她看管田庄。
罢了,要南风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怕还要多费些功夫。
“你和小王爷可还有书信来往?”
南风扬眉:“父亲何出此言?女儿怎能和外男私下来往?小王爷照拂三叔,不过是感激我当日救助之恩。如今两清,何故还要互通书信?”
乔思贤默了默,道:“定北王战功赫赫,恐有功高震主之嫌。”
南风有些懵,不明白为何乔思贤要给她说这个,事关朝堂,从前他从不会在她面前提及。
乔思贤神情严肃:“定北王父子戍边多年,经历无数大小战役。小王爷年纪轻轻,便已立下不俗战功,已是四品指挥佥事。”
“如同之前给你提过,树大招风,必有隐祸,定北王府便是这颗大树。”
南风:“父亲意思是,圣上忌惮定北王府?”
乔思贤没接这话。
南风又问:“父亲是怕我和小王爷来往过密,会被定北王府连累?”
南风想不通,若是怕,前世父亲不会同意她嫁给穆君怀。
乔思贤叹气:“你三叔投身北地,俨然脱不了干系了。”
南风更加困惑:“恕女儿愚笨,请父亲明言。”
乔思贤:“文臣武将,泾渭分明。朝堂中,不管是重文轻武,还是重武轻文,都是帝王的平衡之术。”
“南风,你试想一下,一个手握重兵,且民望极高的武将若是造反,会有何后果?”
南风瞪大双眼,心惊肉跳:“我不知后果会如何,但若我是圣上,必定寝食难安。”
乔思贤满意点头:“人心本无疑,理与势所侵。即便定北王一心报国,别无二心,也架不住圣上猜疑。”
“护国寺矗立百年,是先帝下旨,无旨不得搜寺。此次安渡奉旨搜寺,你可看出其中关窍?”
南风认真想了片刻,道:“圣上想拿住定北王府把柄,好治罪定北王府。由此可看出,圣上对定北王府忌惮已久。”
“为何是安渡?”
南风灵光乍现,起身惊呼:“安渡是第一个知道小王爷偷偷进京之人!”
“为何安渡会知晓?”
南风:“自然是安排了细作在定北王府。”
“为何要安排细作?”
南风仿若被抽干力气般,倏然跌坐在椅子上:“安渡知道圣意,又或是圣上授意。”
安渡十岁便时常进宫,和康定帝相处数年,怎会猜测不到康定帝的一些心思,更何况还有一个安贵妃。
乔思贤:“我以为之前的传闻是误传,毕竟动用了圣旨和五城兵马司,都没有抓捕到小王爷。”
“若你早些给我说,你救助了他,我是断不会让你三叔去北地投军。”
康定帝下旨时,并没有明说是抓捕穆君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