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玄轻轻将云墨尘安置于卧室榻上,随后转身,膝行至宸懿筱跟前,低声道:“娘娘,请您宽恕,属下……齐先生他……”言辞间,舒玄面露难色,一时语塞,紧张情绪溢于言表。
齐彦见状,亦缓缓跪落,接言道:“望娘娘莫要怪罪。”
宸懿筱望着眼前二人突如其来的跪拜,不由后退数步,满心疑惑,一时难以消化眼前情景:“齐先生,这……究竟是何故?”
齐彦与舒玄伏地不起,齐彦继续说道:“今夜,还请娘娘多加照看王爷。待王爷明日清醒,属下定当向王爷详述原委,自愿领受责罚。”
宸懿筱听罢,虽有诸多不解,却也知晓此刻不宜多问,只好吩咐二人退下。
屋内,唯余云墨尘与宸懿筱。她凝视着床榻上沉睡之人,心中五味杂陈,不觉伏在床边,沉沉睡去。
次日,晨曦微露,天边泛起鱼肚白。
云墨尘头痛欲裂,勉强撑起身子,心中暗自嘀咕,昨晚那酒劲竟如此之大。
宸懿筱趴在床边,呼吸轻浅。云墨尘心疼不已,欲下床将她抱回床上安歇,却不慎惊动了她。
宸懿筱迷糊中抬手拭去嘴角可能并不存在的口水,抬头见云墨尘已醒,连忙关切问道:“殿下,您醒了?感觉可好?”
“无妨,只是那酒较往日更为醇厚,本王未饮几杯便已不胜酒力。”云墨尘轻揉太阳穴,回应道。
宸懿筱心虚地望向他,不敢接话,心中却因见他面色苍白,误以为昨夜的迷魂散含有毒素,致使他身体不适,急欲唤来齐彦。
云墨尘见状,心中暗自欢喜于她的关切,又见她焦急欲行,连忙劝阻:“这么早,你要往何处去?”
“我欲唤齐先生来为您诊视。”宸懿筱道。
“不过是醉酒罢了,这等小事,无须劳烦齐先生。”云墨尘以为只是饮酒过量,并未起疑。
宸懿筱见他坚持,便打消了找齐彦的念头。
恰在此时,“咚咚咚……”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王爷,夫人……”门外,花扶轻声禀报,语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宸懿筱快步上前,轻轻拉开了房门,“花扶,何事惊慌?”
花扶低垂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夫人,齐先生和舒玄侍卫在前院候着,似有要事相商。”
宸懿筱秀眉微蹙,“等我们?”
恰在此时,云墨尘已更衣完毕,缓步而出,神色淡然却难掩威严。
“何事如此匆忙?”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花扶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嘀咕,这两日府中的气氛确实有些异样,夫人、齐先生乃至舒玄,皆似心事重重。
一行人未多言,径直向前院行去。
刚踏入前院,便见齐彦与舒玄二人跪于中央,身影在微风中显得有些萧瑟。
云墨尘面色依旧冰冷,仿佛冬日里的寒霜,不言不语,只是缓步走向前方的座椅。
还未待他开口,舒玄已颤抖着声音说道:“王爷,属下有罪,请王爷责罚。”
“何罪之有?”云墨尘的语气冷冽如冰。
对待舒玄,他从不似对齐彦那般客气,严厉之中却透着一份难以言喻的亲近。毕竟,这些年里,始终不离不弃的,唯有舒玄一人。
舒玄欲言又止,急得一旁的齐彦直跳脚。
“王爷,此事说来话长。前几日,因王爷纳妾之事,您与王妃娘娘心生嫌隙。宜贵妃娘娘便命属下将王爷的伤势说得严重些,好让王妃娘娘知晓。故而,属下与舒玄便故意让娘娘误以为王爷伤及骨髓,难以治愈。谁料,王妃娘娘听后,竟愿以性命相抵。昨晚,娘娘从福清堂偷走迷魂散,欲在王爷不知情的情况下相救。所幸舒玄反应及时,极力阻拦,才避免了一场误会。”齐彦一股脑儿地将事情和盘托出。
“此事皆因属下而起,愿一人承担,望王爷从轻发落。”齐彦拱手低头,语气中满是恳切。
舒玄见状,也连忙附和:“属下亦有罪。”
云墨尘听完,怒不可遏,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只听“啪”的一声巨响,整个院子都仿佛为之颤抖。
齐彦与舒玄二人的身子瞬间矮了半截,额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齐彦终是忍不住,轻声开口:“王爷,属下实则是忧心您与娘娘的情分,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宸懿筱听罢前因后果,心中那块沉甸甸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得知云墨尘仍能继续活在这世间,她瞬间心花怒放,快步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
云墨尘望着她,眼中带着几分虚弱:“齐先生与舒玄他们如此哄骗你,你不恼吗?”
“我怎会恼,你安然无恙,我欢喜还来不及呢。”宸懿筱在他身旁坐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不放。
“你不恼,我却是恼了。”云墨尘本是满眼宠溺地望着她,转瞬间脸色便沉了下来,“你们着实有罪,未经本王允许,便擅自做主,以性命为由欺瞒王妃,该当何罪?”
宸懿筱连忙在一旁劝慰:“殿下,他们也是一番好意。”
“好意?这便是好意吗?不成,二人着实该罚。舒玄,这一个月内,你都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府中,没我允许,半步也不得踏出府门。至于齐先生,便罚你抄写寒蛊古籍,抄它三百遍,退下吧!”
宸懿筱心知,这惩罚不过是走走过场,却也瞧得出云墨尘心里跟明镜一般。
“是,殿下!”二人异口同声应下,随后一同退出了前院。
“殿下,他们终究是为了咱们好。”宸懿筱继续替他们说情。
“他们欺瞒于你,你还替他们说话,亏你能做出这等决定。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是好?你竟忍心抛下我一人。”云墨尘说着,将宸懿筱紧紧搂在怀里。
宸懿筱安心地靠在他的胸口:“我没想那么多,只盼着你能活下去。”
“往后不许再私自做主,凡事都要与我商量。若再擅自做主想要离我而去,我绝不轻饶。”云墨尘深情地望着她,指尖轻轻触碰她的鼻尖。
“知道了。”
“王妃近日里可是有何事想暗示本王?”云墨尘突然一脸坏笑地望着宸懿筱。
宸懿筱诧异地回望他。
云墨尘接着说道:“王妃近日频频熬汤与我喝,还明里暗里主动与我亲近,昨晚更是试图将我灌醉。王妃此举究竟是何意?莫非是想暗示本王,王妃如今已打定主意要为本王诞下小王爷了?”
宸懿筱靠在他的胸前,听他说着这些暧昧的话语,脸颊不禁泛起一抹红晕,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羞赧不已。
不多时,下人来通报用膳,云墨尘牵着宸懿筱的手,一同往饭厅走去。
用过早膳后,云墨尘便进宫上朝去了。
宸懿筱则返回房间,打算回去补个回笼觉。自得知此事以来,她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不是半夜惊醒,便是整夜难眠。
她心中暗想,这事儿总算是过去了,也是时候能睡个安稳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