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长乐宫内,一名聪慧伶俐的侍女,双手轻托着一盏热气袅袅、香气四溢的羹汤,步履轻盈,如柳扶风,款款步入殿内。
一名小太监紧随其后,脚步轻盈无声,悄然行至李安身旁,附耳低语,言辞间满是谨慎与谦卑。李安听闻,微微点头,眼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深邃,随即转身,步伐沉稳有力,朝着徽帝所在之处缓缓行去。
及至徽帝身侧,他轻声细语,将小太监所禀之事,一字一句,准确无误且恰到好处地传达给了徽帝。
言及此处,他的言辞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份对徽帝的深深尊崇与敬畏,同时又不失身为臣子的恰当分寸与得体之态,犹如一缕和煦温柔的春风,悄无声息地拂过徽帝的心田,带来一丝丝舒适与惬意。“陛下,贵妃娘娘特意为您准备了补血养气的汤品,不妨尝尝?”
徽帝缓缓阖上眼帘,指尖轻拂过眼帘之间,仿佛在那片幽暗中寻觅着一丝明悟。“罢了,”他轻声叹息,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呈上来吧。”
李安步伐轻快地沿阶而下,从侍女手中温文尔雅地接过那碗尚冒着热气的羹汤。他压低声音,语速飞快,却确保仅有对面的婢女能捕捉到这细微的话语:“禀告贵妃娘娘,北疆前线传来急报,祁王重伤,危在旦夕。”
婢女猛地一惊,慌乱间抬头望向李安,那神色转瞬即逝,迅速收敛起所有情绪。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轻轻一触,便已心照不宣。随即,她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仿佛从未打扰过这片静谧。
婢女自外归来,脚步匆匆踏入长乐宫的深邃殿堂,随即轻声细语地将李安所托之事,一五一十地向宜贵妃禀报。闻听此言,宜贵妃身形微颤,仿佛被突来的寒风侵袭,不由自主地踉跄几步,最终跌坐于精致的雕花椅上,面色瞬间失去了往日的红润。
“祁王重伤?”宜贵妃的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消息可属实?”
婢女低垂着头颅,声音轻得几乎微不可闻:“千真万确,娘娘。李总管亲传,说是北疆前线传来的急报。”
宜贵妃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疑惑,更多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沉思。她沉默了片刻,仿佛要将这个消息消化掉一般。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高贵。
“知道了。”她淡淡地吐出一句话,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你下去吧,此事不得向外泄露半分。”
婢女点头应承,转身退出了长乐宫。
留下宜贵妃独自坐在雕花椅上,她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椅背上的雕花,那些原本锋利的棱角在她的指尖变得圆润光滑。
待那婢女轻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湮没于深宫的幽长回廊之中,宜贵妃终是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哀痛,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洒落,失声痛哭起来。
“先前,李总管提及陛下派遣慕姑娘前往北疆增援之时,本宫心中尚存疑虑,暗想一位女子怎堪此等重担。而今亲眼所见,方知早在陛下旨意下达之后,他们便已悄然铺陈好了援助的一切筹备。”宜贵妃的话语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缓缓溢出。
宜贵妃轻声细语,满心的懊悔如同潮水般涌来,她幽幽叹道:“这一切皆因本宫而起,若非为了笙儿的前程筹谋,陛下又何须召见那慕姑娘?更不会为了试炼她的心性,毅然决然地派她远赴北疆增援。若非如此,后续种种波折,又怎会接踵而至。”言罢,她的眉宇间凝聚着化不开的愁云,自责之情溢于言表。
兰香,眼见此景,心头一紧,连忙趋步上前,以她那温柔而坚定的手轻轻搭在宜贵妃颤抖的肩头,细声软语地安抚着,试图为这位深陷愁绪的主子带去一丝慰藉。
宜贵妃的哀泣如秋雨般绵绵不断,兰香心知她此刻的悲痛非比寻常,不敢轻易打断,只能默默地陪伴在旁,用她那双灵巧的手,轻轻地为贵妃拭去腮边的泪珠。她的动作轻柔而细腻,仿佛怕弄疼了眼前这位尊贵而又脆弱的主子。
“兰香,”宜贵妃哽咽着开口,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哀伤与迷茫,“你说,本宫该如何是好?”
兰香微微一怔,她明白贵妃的困惑与无助。然而,身为宫女的她,又能给出怎样的建议呢?她只能轻轻地握住贵妃冰凉的手,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她那颗受伤的心。
“娘娘,”兰香低声劝慰道,“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化险为夷。您且宽心,保重凤体才是要紧。”
宜贵妃闻言,轻轻地叹了口气,泪水依旧止不住地往下流。她知道兰香所言非虚,但心中的担忧与牵挂又怎能轻易放下?
门扉轻掩,瑾沛静立于外,屋内低语,字字句句皆穿透门缝,悄然落入她耳畔。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紧,忧虑如潮水般涌来。云墨尘的伤势,如同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宜贵妃的康健,亦让她牵肠挂肚,难以释怀。而最令她揪心的,莫过于宸懿筱听闻此讯后的反应,她能否承受得住这份突如其来的重压,继续坚强地站立,成了瑾沛心头最挥之不去的忧虑。
她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眼中满是焦急与不敢置信,“娘娘,您方才所言,可是真的?祁王哥哥他……竟身受重伤,命悬一线?”
宜贵妃此刻全然不顾宫廷礼数的束缚,目光一触及瑾沛的面容,满心无奈,竟一时语塞,只是静静地沉默着。
瑾沛的双眼紧紧盯着宜贵妃,渴望从她口中听到否定的回答。然而,宜贵妃的沉默却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她明白,沉默往往比言语更能说明一切。
“不,不会的!”瑾沛突然失控地大喊起来,她的声音在长乐宫中回荡,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悲伤,“祁王哥哥那么厉害,他怎么可能受伤?这一定是假的。”
“郡主,您冷静一点。”兰香轻声劝道,她的声音充满了温柔和关切,“现在情况还不明朗。”
恰在此时,宫殿之外忽地响起一连串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随即,一名身着青衫的小太监蹒跚步入,膝行至宜贵妃面前,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平静,恭谨禀报:“奴才参见贵妃娘娘,李公公特命卑职前来禀告,陛下已遣太医院众医官疾驰北疆,誓要倾尽全力救治祁王殿下。娘娘请宽心,殿下福泽深厚,自有上天庇佑,此番定能化险为夷,凯旋归来!”
这则消息宛如荒漠中突现的清泉,猛然间触动了宜贵妃的心弦。她猛地自座椅上弹起,双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扣住了桌角,仿佛那是她在惊涛骇浪中唯一的依靠,勉强维持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形。泪水,在那一刻奇迹般地凝固,而她的眼眸,却渐渐被一层深深的疑虑所笼罩,闪烁着复杂难辨的光芒。
“你说的……都是真的?”宜贵妃的声音微微颤抖,她似乎想要相信这个好消息,但心中的恐惧和不安却让她无法完全放下戒备,“太医院众医官都已前往北疆?”
“回娘娘,千真万确。”小太监的头颅垂得更低,声音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陛下亲口下令,太医院上下无人敢不从。此刻,他们恐怕已经出了京城,正火速赶往北疆。”
宜贵妃闻言,心中的大石终于稍稍放下了一些。她知道,陛下对云墨尘的宠爱和器重非同一般,此次派遣太医院众医官前往北疆救治,定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和血本。有了这份保障,云墨尘的伤势或许真的能够有所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