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安南边境,隐匿在蜿蜒数百里的崇山峻岭怀抱之中,一幅宛如天成的山水画卷悄然铺展。这里,依山傍水,景致蔚为壮观,一座座建筑群庞然而立,气势恢宏。亭台楼阁错落点缀,宛如棋盘上的珍珑,飞檐翘角半掩于葱郁古木与奇花异草之间,若隐若现,更添几分幽邃与雅致。
山涧溪流潺潺,飞瀑自悬崖峭壁间奔腾而下,宛如银河倒挂,溅起层层水雾,在阳光的温柔照耀下,折射出斑斓绚丽的七彩光晕,如梦似幻。空气纯净得仿佛能洗净世间一切尘埃,带着草木特有的清新甘冽与泥土的醇厚芬芳,深深吸一口气,只觉心旷神怡,灵魂为之一振。
行至山门,一块浑然天成的巨大青石巍然矗立,其上镌刻着三个古朴而苍劲的大字——“御灵山庄”,字迹力透石背,仿佛蕴含着某种不可言喻的力量,彰显着此地主人非同凡响的气度与底蕴。
云墨尘,身受重创,此刻正静卧于山庄内室之中,四周被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所笼罩。他的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显得异常苍白,干裂的唇瓣诉说着身体的极度虚弱,每一次呼吸都细若游丝,仿佛随时可能戛然而止。
萧御寒,已褪去那身沾染着夜色寒意的夜行衣,换上了深青色的云纹锦袍,那衣裳质地细腻,纹路雅致,将他挺拔的身躯勾勒得更加英伟。昏黄的灯光下,他的面容更显深邃,轮廓分明,仿佛每一处线条都蕴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与力量。
他安坐在云墨尘身旁,周身自然而然地环绕着一股久经高位沉淀的沉稳气质。此刻,他那深邃而锐利的眼眸牢牢锁定在云墨尘那张略显灰败的脸庞上,眼神复杂难辨,宛如一眼望不到底的寒潭,深藏着不为人知的波澜。
寒潭之下,似乎有刻骨的冰寒恨意在悄然翻涌,又如冰冷的审视,尖锐如刀锋,轻轻刮过每一寸肌肤。然而,在这冰冷与恨意交织的背后,更多的是一种被理智强行压制的焦灼情绪,如同暗流涌动,难以平息。在这复杂的情感中,还隐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矛盾的专注,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
他手中紧握着一个温润如玉的白玉小碗,碗中的药汁色泽清透,散发着淡淡的奇异清香,引人遐想。他小心翼翼地用银匙舀起药汁,动作中透露出一种近乎笨拙的谨慎,仿佛对待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他轻轻地、一点点地将药汁送入云墨尘微张的唇缝间,那份专注与柔情,在这一刻,显得尤为动人。
“庄主。”队列之首,一位老者缓缓躬身行礼,其须发皆已斑白,面容清癯,唯有一双眸子,明亮如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闪烁着智慧与岁月的沉淀。此人正是山庄中备受尊崇的神医——药老,多年以来,他一直是山庄的守护神只。
萧御寒轻轻搁下药碗,一举一动间,自有一股长期身居高位沉淀下的威严,又夹杂着一抹难以捕捉的迫切之情。“此人伤势沉重,内腑已受重创,药老,交给您了。”
药老神色一肃,立刻挥手。枯瘦却稳定的手指瞬间搭上云墨尘冰冷的腕脉,凝神细察,眉头越拧越紧,脸色也愈发凝重。
萧御寒负手立于紫竹摇曳的院中,阳光穿过竹叶在他深青的锦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望着静室紧闭的房门,深邃的眼眸中情绪翻涌,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在那幽静的密室之中,药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与肃穆:“庄主,祁王殿下的伤势,已是沉重至极,能挺至今时今日,实属天地间难得一见的奇迹。老夫……唯有倾尽全力,放手一搏,至于成功与否,一半在天,一半则系于殿下自身那坚韧不拔的意志之上。”
萧御寒听闻此言,身躯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颤,这细微的动作几乎难以捕捉。他默然伫立,目光深邃地锁定在那扇分隔生死界限的沉重门扉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过了许久,他才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冰冷而决绝:“救!”
凌京城的中心地带,祁王府邸巍峨矗立,夜色中烛火摇曳,将府内照得如白昼般明亮,却似乎无力穿透宸懿筱心底那抹挥之不去的寒意。
她轻倚于绣花软榻之上,手中紧握着一卷古籍,墨香淡淡,字句间本应藏着千秋智慧,于她却如同无字天书,一个字也未能入心。自那日云墨尘毅然离京,肩负起护送和亲公主的重任,她的心便似被无形之线牵引,悬于半空,随风摇曳,难以觅得片刻安宁。
猛然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如狂风暴雨般袭来,没有丝毫预警。那疼痛仿佛一只无形的冰冷铁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继而无情地将其撕裂。这股痛楚,猛烈而彻底,瞬间淹没了宸懿筱的每一寸感官!
“啊——!”她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呼喊,手中的书卷应声而落,“啪”的一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宸懿筱猛地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捂住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减缓那肆虐的痛苦。她的脸色在刹那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惨白无比,就像是冬日里最脆弱的雪花,一触即碎。冷汗涔涔而下,迅速浸透了她单薄的寝衣,留下一片片斑驳的水渍。
与此同时,一股冰冷至极的恐惧感如潮水般涌来,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它仿佛是一道万丈深渊,在宸懿筱的脚下猛然裂开,将她无情地吞噬其中。黑暗与绝望交织在一起,将她紧紧包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死寂之中,唯有那无尽的痛苦和恐惧在肆意蔓延……
“夫人!夫人,您这是怎么了?!”花扶惊慌失措,心魂俱颤,连忙奔上前欲要搀扶。
宸懿筱却猛然间将她推开,拼力挣扎着昂起头,目光穿越重重迷雾,定格在遥远安南国的方向。那双平日里明媚动人的美眸,此刻却盈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惶与刻入骨髓的恐惧,泪水宛若断了线的珍珠,簌簌滚落,打湿了衣襟。
紧接着,她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下,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花扶见状,心急如焚,连忙吩咐人去唤齐彦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