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斩蹲在青石板上擦拭玄铁刀,暗红血渍在粗布上晕开墨痕。刀锋刚泛起冷光,西厢房突然传来玉石相撞的清响,仿佛月光跌碎在琉璃盏里。那声音带着蚀骨的寒意,震得他握刀的手微微发颤。
他抬眼望去,窗台的灵缘玉结正剧烈震颤,银蓝色光粒如星屑坠落,在地面交织成蛛网。玉结周围的空气泛起涟漪,像是被无形的旋涡搅动。一旁的银铃铛被无形之力牵引,铁链绷得笔直,朝着玉结疯狂扭动。铃铛发出尖锐的嘶鸣,往日清脆的声响此刻变得扭曲而诡异。凑近细看,原本温润的玉面爬满墨色缘锈,像腐坏的血管蜿蜒;结扣处的缘轮开始转动,将淡蓝色的缘分丝线绞成灰黑棉絮,每一缕丝线断裂时,都发出类似哀鸣的细响。
\"见鬼!\" 老斩猛地将刀拍在石墩上,震得碎石飞溅。刀身深深嵌入石墩,刀柄还在不住震颤。他踩着木凳伸手去抓玉结,指尖刚触及锈迹,整个人就像被雷击般弹开,凄厉的惨叫惊飞屋檐麻雀。指腹上赫然烙着齿轮状血痕,麻痛顺着经脉直窜天灵盖,如同千万根钢针在血管里游走。他慌忙往伤口抹薄荷油,嘶声道:\"这锈比噬心蛊还毒!碰一下就能斩断红线!\" 薄荷油抹在伤口上,竟腾起阵阵白烟,疼痛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
老锅扛着新铸的铜秤冲入院落,铜铃当啷作响。铜秤上还带着铸造时的余温,却在靠近玉结的瞬间变得冰冷刺骨。他抄起铁镊子夹向玉结,镊尖刚接触锈迹,铁器表面就泛起蛛网状裂纹。\"喀嚓\" 一声,镊子碎成几截,铁屑中裹着带倒刺的光粒,像活物般朝着他脖颈钻去。老锅猛地后仰,光粒擦着喉结飞过,在身后的墙壁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这东西能腐蚀铁器!\" 老锅惊恐后退,衣领瞬间被撕开,露出后颈青紫的齿痕,\"前日在月老庙,它把镇庙铜锁震成齑粉!\"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回想起月老庙中那诡异的一幕,铜锁在玉结的光芒下瞬间化为齑粉,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小芽端着合欢汤从厨房转出,青瓷碗还腾着热气。脚下青砖突然凹陷,她踉跄着扶住窗棂,却见缘锈顺着指尖疯长,皮肤下泛起诡异的蓝光。血珠刚渗出就被吞噬,在手臂上烙下带齿的纹路。瓷碗中的汤药骤然沸腾,化作银蓝色黏液,药渣凝成尖刺,朝着三人激射而来。黏液所到之处,地面腾起白烟,留下一个个焦黑的孔洞,尖刺扎在墙壁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院外石拱桥轰然炸裂,震耳欲聋的声响如同天雷炸响,方圆十里都为之震颤。银蓝色雾气翻涌而出,宛如一条暴虐的巨龙,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令人心悸的威压。所到之处,青砖如同沸水中的薄冰,发出 “滋滋” 的声响,瞬间熔化成齑粉,扬起阵阵烟尘。青石板被蚀出蜂窝状孔洞,细密的孔洞中还不断渗出诡异的蓝液,散发着刺鼻的腐臭。洒落的红豆转眼变成诡异的蓝团,表面泛起油光,仿佛被注入了某种邪恶的力量。
老斩瞳孔骤缩,嗅到空气中弥漫的危险气息,毫不犹豫地挥刀劈向雾气。玄铁刀撕裂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刀身寒光被蓝雾尽数吞噬,就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没了踪迹。他脸色骤变,额头上青筋暴起,迅速收刀回鞘,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恐:“这玩意儿能缠兵器!比千年玄冰还难缠!” 说罢,他握紧刀柄,身体微微后仰,警惕地盯着那团不断逼近的蓝雾。
云层翻涌如沸腾的铁水,暗红色与银蓝色交织,将天空染成一片诡异的色彩。二十三个蓝甲人踩着旋转的雾柱降落,他们的甲胄闪烁着冷冽的幽光,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微微震颤。为首的蓝袍人扯开披风,动作嚣张而霸气,胸口铁盒喷涌出浓稠的蓝雾,所过之处砖石纷飞,如同遭遇了一场无形的风暴。鸳鸯藤刚绽放的花朵瞬间化作毒雾,藤蔓上挂满倒刺状光粒,在蓝雾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交出灵缘玉结!” 蓝袍人的铁面具开合间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刺耳,面具缝隙里闪烁着幽蓝的光,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教主的碎缘令需要新鲜的缘灵!”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傀儡举起炮筒,铁轮飞速旋转,发出 “咔咔” 的机械声,甩出的铁链在地面犁出丈许深沟,火星四溅。
老斩眼神一凛,当机立断将小芽推向柴房,大声喊道:“快躲起来!” 随后,他挥刀劈向傀儡。刀锋与铁链相撞的刹那,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手臂发麻,玄铁刀竟如柳条般弯曲,“当啷” 坠地,刀面留下深深的齿痕。还未等他反应,脚腕已被缘锈缠住,那锈迹如同有生命一般,迅速蔓延,剧痛袭来,脚面瞬间青紫肿胀,仿佛被千万根银针同时扎入。
老锅在一旁目睹这一切,突然想起什么,脸色大变,急忙抱出糯米粉撒向玉结。白色粉末刚接触锈迹,便发出爆豆般的声响,无数细小的火星迸溅。转眼之间,糯米粉变成蓝黑色硬块,如同被内力压缩的玄铁,坚硬无比。碎石在缘锈中化作旋转的铁轮,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他脚踝碾去,速度快得让人难以反应。
小芽急中生智,抓起牵缘草掷向铁链。草叶燃起诡异绿火,却在瞬间重组为带刺的铁叉,狠狠扎进门框。木屑纷飞中,她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铁叉。火焰暴涨,却见缘锈如毒蛇钻入地底,无数光粒破土而出,在地面炸出连绵的弹坑。
蓝袍人张狂大笑:\"无用的挣扎!缘分就该是最牢固的枷锁!\" 傀儡炮口对准药篓,火焰即将喷射而出。
千钧一发之际,小芽瞥见玉结光雾中的身影 —— 蝶面人身的缘灵被无数铁环缠绕,每次挣扎都有带血的光粒迸溅。\"他们在炼制碎缘毒!\" 她话音未落,姻缘树轰然倒塌,带齿轮的蓝浪裹挟着断枝汹涌而来。
老斩抄起桐油泼向蓝浪,燃起的蓝火却被光粒瞬间扑灭。千钧一发之际,小芽拎着火油壶冲入水流。老斩掷出火折子,金红色的火墙冲天而起,将蓝浪烧得噼啪作响。地下的缘锈发出不甘的嘶鸣,化作青烟消散。
蓝袍人胸口铁盒炸裂,跌落出奄奄一息的缘灵。小芽樱花纹亮起,金红色光芒所到之处,缘锈寸寸崩解。玉结重现金光,\"碎缘狱\" 三字剥落,重新显出 \"缘牵一线\" 的古朴刻痕。
蓝袍人面具碎裂,露出满是疤痕的脸。他颤抖着掏出半块鸳鸯佩:\"我只想让阿柔回来... 他们说献祭缘灵就能...\" 泪水混着黏液滴落,地上长出奇异的绿苗。
老锅递上还魂草,轻声道:\"缘分不是枷锁。该聚时自会相逢,该散时莫要强求。\" 他画地成圈,撒上灵泉水,蓝果树破土而出,果实闪烁着金红色的光芒。
青年触摸果实的瞬间,蓝痂脱落,残缺的手指重新生长,掌心浮现樱花印记。
入夜,灵缘玉结散发柔和光芒,将缠绕的红线照得纤毫毕现。小芽系上新结,周元吊坠滑落,上面的蓝蝶与玉结中的缘灵遥相呼应。院外,姻缘树旧址长出的新草挂满露珠,折射出七彩光芒。一位老汉拾起发光草叶,朝着城外狂奔 —— 他失散十年的儿子,正在那里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