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芽攥着灵雾雾铃在氤氲雾林中穿行,当第三圈清脆的 “叮铃” 声骤然变调,仿佛铃舌被无形之物捂住。她低头凝视,铃身 “雾散云开” 的纹路间渗出牛奶般的黏液,顺着绳结蜿蜒而下,滴落在布满青苔的石块上,瞬间凝结成带齿的小雾轮,轮齿间缠绕着白茫茫的气丝,在朦胧雾气中泛着诡异的幽光。
“这雾铃怎会淌出雾油?” 小芽疑惑间伸手擦拭,指尖刚触及黏液,便痛呼着缩回 —— 指腹皮肉仿佛被无数细雾刃疯狂切割,齿轮状的血珠不断渗出。她慌忙往手上涂抹蜂蜡,咬牙说道:“这气锈比蚀雾掌还要邪乎!看似轻飘飘,却能将骨头蚀成雾气,比化骨雾阴毒,比蚀筋铃狠辣!”
老锅扛着新砍的桃木杆从雾林深处走出,见状急忙将木杆往石碾上一放,抄起铜雾钩便去钩取雾铃。然而,铜钩刚触到气锈,铜尖便 “滋滋” 冒着白汽,仿佛被浓雾包裹,轻轻一碰就剥落层铜皮,皮屑中还裹着带倒刺的气丝。
“这锈竟能腐蚀铜器!” 老锅惊得扔掉雾钩,冷雾突然窜入鼻尖。他伸手一摸,惊恐发现气丝在鼻孔里凝成小雾钩,正朝着鼻腔深处的素髎穴钻去,“前日去雾坊收雾囊,就见这东西把铜雾嘴蚀成了一滩白泥!”
老斩拎着新打的铁雾锤从锻造间赶来,刚靠近铃铛,脚下青苔石 “噗” 地陷出小坑。他急忙抓住铃绳,不料绳上气锈顺着手指向胳膊蔓延,皮肤瞬间麻木如被冰封,血珠刚渗出就被气丝吸成雾珠,在胳膊上留下带齿的可怖纹路,如同被无数细雾针狠狠扎过。
“这气丝竟会吸食雾气!” 老斩疼得连连跺脚,铁雾锤 “哐当” 坠地。锤面沾到气锈之处,瞬间长出棉花状锈毛,无数细小雾根在铁面扎根,将坚硬的铁锤蚀出密密麻麻的细痕。
林外雾棚 “哗啦” 一声塌了半边,裹挟着气锈的雾囊与雾筛朝林中涌来。所到之处,青苔石长出白毛般的霉斑,坚硬的花岗岩案也被蚀出蜂窝状小孔,案上的铜雾秤落地便被粘成白团,好似裹了层厚厚的雾胶。
“这破气丝比气锈的光粒更难缠!” 小芽抓起雾铃丢进水盆,气丝遇水瞬间炸开,白水与气锈搅成灰黑色泥浆。她赶忙捞出雾铃,急道:“这玩意儿能蚀穿兵器,比碎雾镖阴毒,比裂铁铃凶狠!”
天空骤然暗下,云层中翻涌着齿轮状白雾。六十一个身着白衫的身影踏着旋转雾柱飘然而至,领头白衫人扯开披风,胸口铁盒喷出浓密白雾。所过之处,树干雾气被气丝缠绕挤压,在半空凝成白疙瘩;石缝中的兰草刚开花便化作雾汽,草茎上挂满带齿气丝。
“松韵居的废物,灵雾雾铃的精魂该献给教主炼雾令了!” 白衫人戴着玉面具,开合间发出 “咔咔” 声响,露出里面转动的齿轮。身后傀儡举起白玉雾炮,炮口雾核飞转,甩出的雾链在地上拖出螺旋雾沟,沟中不断冒着白泡。
老斩将小芽推向树后,抄起铁雾锤砸向傀儡。雾锤刚挥出便被雾链缠住,“咯吱咯吱” 转动间,铁柄竟被勒得弯曲变形,“当啷” 落地,铁面上还沾着拉丝的气锈。
“这雾链能勒弯铁器!” 老斩惊退两步,脚脖子却被地上气锈缠住。气丝骤然收紧,勒出带齿轮的白痕,脚面皮肤瞬间发白,仿佛被冻僵。
老锅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怀中盐巴撒向雾铃。盐巴刚触及气锈,便 “噼啪” 炸开成白疙瘩,如同被气丝粘住。掀开一看,硬块上还沾着发黏气丝。
“这气锈竟能粘住盐巴!” 老锅吓得扔掉袋子,后腰撞上树干。树上碎石突然炸开,蹦进气锈中竟凝成小雾锤,朝着老锅脚脖子狠狠砸去。
“石头也能变成雾锤!” 老锅慌忙闪避,雾锤却砸中裤腿,布料瞬间被蚀得发软,“咔嚓” 裂成几缕,露出被气锈蚀得发白的皮肤,血珠顺着小腿滴落,落地化作雾珠,在地上砸出小雾坑。
小芽心急如焚,抓起药篓中的散雾草扔向雾链。草叶触及气丝燃起绿火,雾链 “滋滋” 作响。可还未等她欣喜,火星便被气丝压灭,重新聚合成带倒刺的雾叉,“啪” 地扎进树干,木头瞬间化作粉末,木屑中裹着雾丝。
“散雾草能烧这锈!” 小芽急忙掏出火折子,按在流血指尖,强忍剧痛将火星撒向雾叉。血珠碰到雾叉腾起青烟,雾叉 “滋滋” 燃烧,可气锈根须却钻入地底,石缝中钻出无数小气丝,“嗖嗖” 朝着三人脚边爬来,所到之处,地面先冒白汽后凝固,留下白色痕迹。
白衫人狂笑:“没用的!雾气就该吞噬一切!” 他操控傀儡将炮口对准雾囊堆,“先毁了这些破雾具!”
千钧一发之际,小芽在雾铃白雾中瞥见模糊身影 —— 那是个雾身人面的灵体,周身裹着白光,被无数带齿雾环紧紧勒住。每一次挣扎,雾铃便 “咔咔” 裂开新缝,白雾中混杂着带血雾珠。
“那是雾灵!” 小芽大喊,“他们在逼它炼制腐雾毒!” 话音未落,林外雾棚再次塌了半边,带齿轮的白雾浪裹挟着碎雾具汹涌而来,木雾架一碰就化作粉末,连石板地基都被钻出蜂窝状小孔。
老斩抱起柴堆里的干松针抛向白雾浪,松针接触气锈燃起绿火,却很快被气丝扑灭。白雾浪反而更加汹涌,“咔嚓” 一声冲断树上粗枝,碎木片在半空化作粉末,弥漫着刺鼻雾腥味。
“这气锈比雾腐引擎还要顽固!” 老斩急得直骂,突然瞥见老锅放在石上的桐油,眼中闪过亮光:“老锅!把桐油拿过来!”
老锅赶忙将桐油泼在白雾浪前,油液与气锈接触后 “咕嘟咕嘟” 冒着气泡,腾起白绿色烟雾,白雾浪暂时被阻挡。可烟雾一散,气锈又重新凝成气丝,顺着树根朝三人脚边蔓延。
“得用桐油混硫磺!” 小芽灵机一动,从药柜抓出硫磺撒进桐油。老斩划着火折子扔过去,“腾” 地燃起金红色火墙,宛如火龙。白雾浪碰到火便 “噼噼啪啪” 炸开,化作水汽,连地下气锈也被烧得冒烟,再无法凝成气丝。
“不可能!雾气就该吞噬一切!” 白衫人怒吼着亲自冲来,炮口雾核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雾灵幼崽。幼崽被雾链勒得奄奄一息,白雾身躯已经发黑,显然被气锈严重侵蚀。
老锅瞅准时机,抓起木樱花,运起丹田真气,裹着金红色火苗砸向雾腐引擎。引擎 “轰隆” 炸开,滚出一只断角雾灵,气锈正朝着它的心脏位置蔓延。小芽急忙将樱花纹印在雾灵身上,金红色光芒瞬间遍布全身,气锈 “咔咔” 裂开,雾灵化作金光钻进灵雾雾铃。
雾铃 “嗡” 地亮起金光,铃身上 “腐雾狱” 三字剥落,重新显现 “雾散云开” 刻痕。林外白雾浪瞬间退去,气丝落地化作黑土,嫩绿草芽破土而出,在阳光下舒展,再未被蚀成粉末。
白衫人的白衫 “咔咔” 裂开,露出布满白斑的脸庞,左手缺了两根手指,伤口结着带齿白痂,痂下皮肉仿佛被雾气蚀透。“我…… 我只是想让迷路的人看清方向……” 他掏出半块刻着雾铃的木牌,泪水混着白雾滴落,地上长出带齿轮的绿苗,“他们说献祭雾灵,就能让雾林永远没有浓雾……”
老斩从药篓取出还魂草,塞进他手中:“傻小子,雾不是用来挡路的,是用来滋养的。该浓时润育草木,该淡时指引路途。” 他用雾锤在地上画圈,撒上灵泉水,圈内嫩芽破土,长成一棵开满白色花朵的树,花瓣闪烁着金红色光芒。
青年颤抖着触摸花瓣,突然痛哭出声。指尖触及花瓣的瞬间,白痂脱落,残缺手指竟重新生长,掌心多了个樱花印,散发着淡淡柔光。
灵雾雾铃的气锈渐渐消散,铃身恢复光洁,偶尔闪过白光,仿佛有雾气在其中流转。小芽仔细擦拭雾铃,将其挂在雾林入口桃树上。此后每逢起雾,铃铛便会自动响起,雾气顺着铃声方向散开,指引方向的能力更胜从前。
老锅往灶膛添柴,望着跳动火苗嘟囔:“下次再有人玩这邪门玩意儿,我直接用火把他的破炮烧化!”
小芽用红绳给雾铃系上漂亮的结,绳子在风中摇曳,映得周围雾具泛起粉色光晕。周元吊坠从她兜里滑落,落在雾铃旁,上面显现出与铃身相同的纹路,隐约可见一只小巧雾雀,随着雾灵的呼吸轻轻颤动。
林外雾棚旧址,曾被白雾浪侵蚀之处,长出一片新竹林。竹叶上的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宛如雾灵留下的珍贵馈赠。一位失明的老樵夫路过,循着铃铛声,竟顺利走出了曾经令他迷失的雾林,不禁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