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
名叫大牛的男子转身,嫌弃地捂了捂鼻子,用手微微扇动,“你谁啊?”
“我啊,程春河啊,你不记得我了?”
“程春河?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出来了?”
“是,是啊。”
“出来就好。”说着便要抬脚离开。
程春河赶紧去拉他被他躲开,“哎哟,我衣服新买的,你别弄脏了。”
程春河讪讪一笑,掩下眼中的锋芒,“那个,大牛啊,借一步说话呗。”说着,将剩下最后三个铜板塞进他手里,看的旁边的程二谷心急如焚。
三人走到一个僻静处,大牛不耐烦道,“有什么事你快说,要是被人看到我跟你说话,被东家误会,我工作都要丢。”要不是看在三个铜板的份上,他才不愿意停下说话。
“你还在醉香楼?”
“那当然,现在店里生意这么好,东家还给我们涨工钱了,我干嘛要走,哦,对了,那个范建,都升级成了什么外卖组小组长了,一个月有二两银子呢,啧啧,你说你,干得好好的,掌柜本来也很照顾你的,偏偏,唉……”
嫉妒之火差点点燃了程春河,不过很快还是压了下来,“最后那调料的事,就这么结束了?醉意楼也不查了?”
“那我怎么知道?这种事情是我们打工的能知道的?哎,我说,你要是没事,我就走了,还有活呢。”
“有,有事想向你打听,你放心不让你为难的。”
“你说说看。”
“最近孙夫人是不是跟一个小姑娘走得很近?”见大牛目露警惕,他赶紧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那天在大街上听孙夫人说,那小姑娘是她恩人。”
大牛这才松了口气,“你是说程姑娘吧,我们掌柜的对她也很尊敬,人家救了夫人,当然是孙家的贵客了,等等,你也姓程,难道你是?”
“嗨,这是我的远房亲戚,你看我,现在混成这样,我也知道错了,就想求求孙员外,能不能另外给个活,混口饭吃,这要是我亲戚有路子,我就求上门去试试呗。”
大牛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可以去试试,听说孙府对这个程姑娘很是感激,待若上宾。”
“是是是,那你知道他们住哪里吗?”
“不是你远房亲戚吗,你怎么不知道?”
“嗨,好久没有联系了,他们以前住乡下的,最近才搬来镇上,所以我不知道地址啊。”
大牛狐疑看向他。
程春河,“难道你不知道,他们是最近才搬来的?”
大牛想了想,突然道,“好像是听掌柜的提过,有一次我还看到他,孙管家,还有一个镇上的中人跟程姑娘一起,在酒楼吃饭来着。”
“中人?什么中人?”
“就是那个姓付的中人啊。”
程春河心头猛跳,程二谷可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啊,这个姓付的跟孙家关系不错,平时做的都是买卖宅子以及下人丫鬟之类的,根本就不做租赁,所以,这三房是发达了?还是孙家直接送了他们一套?
反正不管是哪个,都发财了。
“那你可听见他们买了哪里的宅子?我去那附近碰碰运气。”
大牛想了半天,才道,“这个还真不清楚,吃过饭我送他们走的时候,好像听到什么庄子之类的话。”
“嘶,庄子?”
大牛摇摇头,“可能是我听错了,看程姑娘的打扮,应该也不像能买得起的,说不定就是租了孙家的吧,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见他要走,程春河赶紧拦住他,追问,“那你可看到他们后来往哪个方向走的?”
大牛思忖片刻,指了指东城门方向,“应该是那边。”
程春河脸色一变,程二谷看着他,不明白道,“春河,咋了?”
“城东,可不是一般有钱就能住的?难不成,真的是孙家借给他们住的?”
大牛摆摆手,“我走了啊。”
“哎,多谢啊,大牛。”
程二谷迫不及待问,“春河,到底怎么回事?三房是买宅子了?”
程春河摇头,自信道,“东城门外的宅子可不便宜,也不是他们能买得起的。”
“你不说他们搭上孙府了吗?”
“那孙府再大方,难不成真的送了一个庄子给他们?不过,不管是别人的还是他们自己的,只要他们住在那里,我们就有办法,一起住进去。”
程二谷闻言,搓搓冻僵的手,摸摸干瘪的肚子,“那咱们赶紧去找啊。”
“城东那边庄子很多,而且住的都是有权有势的,咱们难不成一家家去敲?”
“那你说怎么办?”
“先回去?”
“回去?我不要,我这饿得头昏眼花,兜里一个子儿都没有,怎么回去?走回去?”
程春河咬咬牙,从衣服下摆缝线处,抠出五个铜板。
“我就说你们大房藏私房钱吧,看我……”
“二叔,这是我拿来以备不时之需的,二叔要说,尽管去说,我也会如实告诉爷奶,钱为什么会花完。”
“那,那天晚上你也不是爽过了?”
“二叔只要不怕二婶找你麻烦,那就尽管一试。”
“行了行了,我不说就是了,你就这么点防身的钱?”
“不然还要多少。”
程二谷不说话了,这个侄子,自从出狱后,就阴沉沉的,自己跟他在一起都有点发怵。
“先回家,不然今晚我们真的要冻死在街上。”
天气越来越冷,昨天他们躲了城南一处废弃的院子,冷风呼呼往里灌,差点冻死,今天无论如何是要回去了。
回到老程家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待程家两个老的听说他们住庄子,吃好穿好的时候,又气又嫉妒,“该死的白眼狼,我就说他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的日子好过了,怎么还会记得我们。老头子,不行,我们明天就去镇上找他们。”
程老头到底比老太太懂得多,“咱们贸然去找,先不说能不能找到,找不到之前,咱们吃住怎么办,家里已经没有银子了。”
“那,那怎么办?”
程芳芳哭闹,“爹娘,我也要住大房子,要有人伺候,当大小姐。”
“好好好,娘一定让你如愿。”
李氏也忙奉承,“爹,娘,你们怎么说也是他们的长辈,俗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哪有真的不管爹娘的道理,你们去庄子上住,看他们敢不敢将你们赶出来。”
李氏噼里啪啦说着,完全没注意到二老僵硬的脸色。
晚上,程老太问,“老头子,那野种该不会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吧。”
“哼,知道又怎样,知道更好,我们程家总不能白养他们这么多年,必须补偿。”
“对,要补偿。”
“如果他不知道呢?”程老太又问。
“那我们是他爹娘,爹娘就算犯再大的错,他也得原谅,不就是逐出族谱吗,他还不是姓了程,放心,晏国注重孝道,他得不了好。”
“那就好,那就好,总算能住上大房子了。”
“最重要的,让他们拿银子出来,仓儿和春山都等着呢。”
“对对对,二月就要考试了,之前说的五十两还没有准备好呢,都怪春河那小子,捅了这么大的篓子,白白贴出去三十多两,也不知道一田那边怎么样了?”
“再等等吧,应该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