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疏月那声带着惊骇的尖利示警——“它在笑!风雨……才刚刚开始!”,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桃源之巅劫后余生的欢愉!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何济手中那柄星辉流转、末端却被九根翠绿光针死死钉住的“无光”刀柄上!
一股无形的寒意,顺着脊梁骨爬上每个人的心头。那被封印在雷击桃木心深处的污秽本源,其阴险狡诈与执着,远超想象!刚刚经历的大婚惊魂,难道真的只是序幕?
何济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收敛,眼神锐利如刀,指腹在冰冷的刀柄末端那几点细微的暗金斑点上轻轻摩挲。一丝极其隐晦、冰冷粘稠的恶念波动,如同沉睡毒蛇的心跳,透过封印光针的缝隙传递出来,带着令人作呕的嘲弄与……期待?
“哼!”何济冷哼一声,指尖医道真元微吐,翠绿光芒一闪,加固了封印针阵,将那丝波动彻底隔绝。他抬起头,环视四周惊疑不定的众人,脸上重新浮现出那抹掌控全局的、带着三分痞气的自信笑容:
“装神弄鬼!垂死挣扎罢了!”
“本侯爷的‘针’钉着,弄影的‘星辉’镇着,天地契约护着,它翻不起浪!”
“至于风雨?”他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目光扫过身边一张张或关切、或凝重、或依旧带着笑意的绝色容颜,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睥睨天下的豪气,“让它来!正好给本侯爷和夫人们的新婚生活,添点‘情趣’助助兴!诸位说,是不是?”
他这番举重若轻、将危机说成“情趣”的姿态,瞬间驱散了众人心头的阴霾。短暂的沉寂后,是更加热烈的响应!
“侯爷威武!”
“怕它个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有侯爷在,有诸位夫人在,桃源就是铁桶一块!”
气氛再次被点燃,仿佛那声示警真的只是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楚晚晴立刻安排人手加强警戒,同时将昏迷的沈雁秋和虚弱的江氏姐妹妥善安置。何济则携着诸美,在震天的欢呼与漫天花雨中,终于踏入了半字府深处那间早已布置妥当、奢华喜庆的巨大婚房。
洞房花烛,被翻红浪,春色无边,自不必细表。何侯爷以他那“江湖认证”的“腰力”与“实力”,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何为“春色无边”,将诸美安抚得心满意足,沉沉睡去。
……
晨光熹微,薄雾如纱,轻柔地笼罩着静谧的半字府。昨夜喧嚣的喜庆犹有余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桃花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新嫁娘们的甜腻馨香。
何济在一阵奇异的“压迫感”中悠悠转醒。意识尚未完全回笼,身体的感知却已清晰无比。
左臂被温软丰盈紧紧环抱,带着阳光气息的馨香萦绕鼻尖,不用睁眼也知道是慕容月那丫头,睡觉也不忘宣示主权。
右臂则枕着如瀑银发,冰凉滑腻的触感与清冽如雪莲的淡香,是云初雪无疑,她清冷的睡颜此刻带着一丝难得的恬静。
腰间缠着一条柔韧有力的腿,脚踝处冰蚕丝的触感独特,除了花弄影那口是心非的冷面杀手还有谁?她似乎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只是眉头还习惯性地微蹙着。
怀里还蜷缩着一个温软娇小的身子,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和细微的鼾声,是小核桃,不知何时溜了进来,像只树袋熊般挂在他身上。
更别提后背紧贴的温软曲线,那温婉缠绵的气息,隔着薄薄的寝衣都能感受到,定是柳如烟无疑。
而更远处,似乎还传来南宫柔轻柔的呼吸,楚晚晴慵懒的翻身,顾清欢沉稳的吐纳,以及唐蜜儿在角落软榻上抱着蛊篓发出的细微梦呓……
何济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令人血脉偾张又啼笑皆非的“盛况”——一张足够容纳十数人的巨大拔步床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玉体横陈、海棠春睡的绝色佳人,而他,何大侯爷,则如同陷入温柔陷阱的猎物,被牢牢“固定”在中央,动弹不得。
他无奈地动了动被慕容月抱得死紧的左臂,试图抽出来。
“嗯……”慕容月不满地嘤咛一声,非但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脑袋在他肩窝蹭了蹭,含糊地嘟囔:“别动……金元宝……都是我的……” 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
何济哑然失笑,又试着挪动右臂,枕着他手臂的云初雪似有所觉,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清冷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非但没有让开,反而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腰间花弄影的腿缠得更紧,带着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或者说独占?)。
怀里的小核桃更是八爪鱼般箍紧了他的脖子,小嘴无意识地咂巴着,仿佛在梦里吃着糖果。
背后的柳如烟也轻轻“嗯”了一声,温软的娇躯贴得更近。
何济:“……” 他感觉自己像被一群美丽又霸道的藤蔓精缠住了。心中那点因刀柄示警而起的阴霾,在这甜蜜的“禁锢”中彻底烟消云散。
就在他哭笑不得,考虑要不要动用点“特殊手段”脱身时。
“笃笃笃!”
一阵刻意放轻、却带着掩饰不住急切的敲门声响起。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个刻意捏着嗓子、娇滴滴又带着点小委屈的声音:
“侯爷~侯爷~您醒了吗?妾身……妾身给您送洗漱的温水来了~是今晨新采的竹叶尖儿上的露水,还温着呢~”
是南宫柔的声音!她竟起得最早?
床上的慕容月瞬间被这“娇滴滴”的声音惊醒!她猛地睁开眼,看到自己独占的“领地”居然被这么多人“入侵”,尤其是听到南宫柔已经在门外“献殷勤”,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好你个南宫柔!大清早就来勾引侯爷!”慕容月柳眉倒竖,也顾不上抱何济了,一个翻身坐起,火红的寝衣半敞,春光乍泄也毫不在意,冲着门外嚷嚷,“送水?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侯爷的洗漱本少主包了!用不着你!”
她一边说,一边飞快地跳下床,赤着脚丫就冲向角落的梳洗架,手忙脚乱地拿起何济的漱口青盐和玉杯,又去抢铜盆:“水呢?水放哪儿了?小翠!小翠死丫头跑哪去了!快打水来!”
她这风风火火的动静,瞬间惊醒了其他人。
云初雪缓缓睁开眼,清冷的眸子扫过混乱的场面,并未言语,只是优雅地起身,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银发和寝衣。她莲步轻移,走到窗边的小几旁,那里放着一个精致的白玉小壶。她素手执壶,倒出一杯清亮微寒的液体,并非温水,而是散发着淡淡雪莲清香的寒泉,然后安静地走到何济床边,将玉杯递了过去,声音清冽:“侯爷,晨露寒泉,清心润肺。”
“哼!假正经!”慕容月一边跟找不到水的铜盆较劲,一边不忘吐槽。
门外的南宫柔听到里面的动静,显然不甘示弱,声音更加柔媚:“侯爷~月姐姐怕是连水盆都找不着呢~还是让柔儿进来服侍您吧?柔儿新调了东夷的‘醒神香’,配这竹露水,最是提神醒脑~”
“吱呀——” 紧闭的房门竟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南宫柔那张带着异域风情的绝美脸蛋探了进来,眼波流转,带着狡黠的笑意,手里果然捧着一个热气袅袅的玉盆。
“呀!谁让你进来的!”慕容月像护崽的母鸡,抓起漱口杯就想丢过去。
“咳咳!”何济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坐起身来。他这一动,花弄影也瞬间睁开了冰冷的眸子,缠在他腰间的腿无声收回,人也如同矫健的猎豹般翻身下床,默默站到阴影里,只是耳根依旧微红。柳如烟也温柔地松开他,起身整理仪容。小核桃揉着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地坐起来。
何济看着眼前这鸡飞狗跳又活色生香的争宠场面,头疼之余又觉得无比满足。他故意板起脸,目光扫过拿着漱口杯当武器的慕容月,端着寒泉玉杯的云初雪,捧着热水盆、倚门巧笑的南宫柔,还有角落里看似漠不关心、实则眼神一直瞟向这边的花弄影,以及温柔浅笑的柳如烟。
“都别争了!”何济大手一挥,做出一副威严模样,“本侯爷的洗漱,自有章程!”
他目光首先看向慕容月,促狭道:“月儿,看你这么积极,这漱口的青盐和玉杯,就归你负责了!记住,要亲手研磨,力道要均匀,磨不出七彩祥光,本侯爷可不漱口!”
“啊?”慕容月傻眼了,看着手里的青盐和玉杯,让她算账行,让她研磨这玩意儿?她小嘴一撅,“凭什么!我要管水!”
何济不理她,转向云初雪,语气瞬间温柔:“初雪这杯雪莲寒泉,最是清心。不过晨起空腹饮寒泉,怕伤脾胃。这样,初雪你负责将这寒泉温热,要恰到好处,不能凉了雪莲香,也不能热了失了清冽。这火候,非你掌控不可。”
云初雪清冷的脸上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意,却还是微微颔首:“是,侯爷。”
何济又看向门口巧笑倩兮的南宫柔:“柔儿这竹露醒神水,听着就雅致。不过嘛……”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在她曼妙的身姿上扫过,“端水盆这种粗活,哪能让你这东夷公主亲自动手?这样,柔儿你就负责为本侯爷……宽衣。这更衣的礼仪,想必你东夷宫廷规矩,定是优雅非常,正好让本侯爷见识见识。”
南宫柔俏脸微红,眼波流转,带着羞喜:“侯爷有命,柔儿自当遵从~”
“何济!你偏心!”慕容月气得跳脚,“凭什么她们干轻省的活儿,我要磨盐!”
何济嘿嘿一笑,目光扫过柳如烟:“如烟,你的琴艺冠绝江南。这晨间洗漱,岂能无雅乐相伴?烦劳你抚琴一曲,为本侯爷助兴。曲目嘛……就选那首《凤求凰》如何?应景!”
柳如烟隔着面纱,都能感受到她脸上的红晕,却依旧温婉行礼:“妾身遵命。” 她走到窗边琴案旁,素手轻抬,悠扬的琴音便如清泉般流淌开来。
最后,何济的目光落在角落里沉默的花弄影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弄影……”
花弄影身体瞬间绷紧,警惕地看着他。
“你嘛……”何济慢悠悠地道,“负责保护本侯爷……洗漱安全!站近点!对,就站我旁边!严防某些心怀不轨之徒,比如那个想用漱口杯砸人的,或者那个想用热水泼人的……嗯,还有那个想借更衣之名行不轨之实的……都要盯紧了!这可是重中之重!”
花弄影:“……” 她冰冷的面具几乎要碎裂,看着何济那副惫懒模样,再看看旁边慕容月气得鼓起的腮帮子和南宫柔掩唇轻笑的模样,最终只能狠狠瞪了何济一眼,抱着刀柄,往前挪了两步,像个门神般杵在他身侧,耳根的红晕却蔓延到了脖颈。
小核桃看着这热闹的场面,拍着小手咯咯直笑:“哥哥好厉害!像耍猴戏!”
“哈哈哈!”何济志得意满,往巨大的浴池边一坐,张开双臂,如同帝王般发号施令:“好了!夫人们!各司其职!伺候本侯爷——晨起更衣,洗漱用膳!动作要快,姿势要美,服务要周到!谁表现好,晚上本侯爷单独‘奖励’!”
一时间,寝殿内“忙”作一团。
慕容月苦大仇深地跟青盐玉杯较劲,叮当作响。
云初雪指尖凝聚微弱的星辉之力,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寒泉的温度。
南宫柔巧笑倩兮,玉手纤纤,当真开始优雅地为何济解寝衣的盘扣,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
柳如烟琴音淙淙,为这混乱的早晨增添几分雅致。
花弄影则像个最忠实的护卫(监工?),抱着刀柄,冷着脸站在何济旁边,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心怀不轨”的慕容月和“图谋不轨”的南宫柔。
顾清欢和楚晚晴不知何时也出现在门口,看着殿内这荒唐又温馨的一幕,相视莞尔。
唐蜜儿抱着她的蛊篓,蹲在角落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给慕容月“加油”:“月姐姐!用力磨!磨出光来!”
何济享受着这帝王般的待遇,感受着指尖传来的不同触感(南宫柔解衣的柔荑,慕容月递盐杯时故意蹭过的手背),听着耳畔的琴声和娇嗔,心中畅快无比。这才是人生!管它什么污秽本源,什么风雨欲来,有夫人们相伴,便是人间极乐!
就在这嬉笑打闹、争宠献媚的晨间日常进行到最热闹时。
“侯爷!侯爷!” 沈雁秋贴身侍女小翠惊慌失措的声音猛地从殿外传来,带着哭腔,“不好了!沈姑娘……沈姑娘她……她不见了!”
殿内瞬间一静!
琴音戛然而止。
慕容月手里的玉杯差点掉在地上。
南宫柔解衣扣的手指停在半空。
花弄影眼神骤然锐利,手按刀柄。
云初雪指尖的星辉微微波动。
何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变得深邃无比。
昨夜安置沈雁秋的偏殿,门锁完好,窗户紧闭,守卫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唯有她躺过的床榻枕边,静静放着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泛黄的粗劣草纸。
纸上,没有字迹。
只有用炭条潦草勾勒出的、一个极其简陋的图案——
一扇敞开的、扭曲的、仿佛通往无尽深渊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