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深处那块渗出暗红、散发着腐朽甜腥的苔藓,连同那株变异的紫铃萝藤蔓,被江氏姐妹小心翼翼地密封带回。半字府那间专门为南宫柔辟出的、充满异域风情的毒术研究室里,气氛凝重。巨大的檀木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晶莹剔透的琉璃瓶罐,里面浸泡着或色彩斑斓、或形状诡异的毒虫、毒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而奇特的混合香气,甜腻中带着辛辣,幽冷里藏着危险。
何济、顾清欢、楚晚晴、云初雪等人都在场。柳如烟因琴谱之事心神未定,被何济强行留在房中休息。慕容月则被“严防宵小”的“重任”绊在库房,暂时脱不开身。
江疏月将密封的玉盒放在中央的石台上,详细讲述了发现经过,尤其强调了江映雪感知到的“哭泣”大地和那股绝望的气息。江映雪安静地站在姐姐身旁,虽目不能视,但小脸依旧带着一丝苍白,显然那残留的负面意念对她的冲击不小。
何济脸色冷峻,指尖凝聚一点翠绿真元,小心翼翼地点在玉盒的封印上,仔细感应。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粘稠、带着强烈侵蚀性和扭曲恶念的污秽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立刻反馈回来!与琴谱、风暴角墨海、乃至顾清欢玉镯上出现的气息同源!只是更加稀薄、更加隐蔽,如同渗透过层层滤网的毒液。
“是它!”何济眼神锐利如刀,“虽然被稀释了千百倍,但那股子令人作呕的味道,错不了!它在污染桃源的根基!从草木水土开始!”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这邪秽的手段,比预想的更阴险、更无孔不入!
“柔儿!”何济猛地抬头,看向站在琉璃瓶架前、正凝神调配一管紫色液体的南宫柔。她今日穿着一身东夷风格的月白色纱丽,勾勒出曼妙的身姿,额间一点朱砂,更添异域风情。此刻她秀眉微蹙,神情专注,听到何济呼唤,才抬起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
“侯爷。”她放下手中的琉璃管,袅袅婷婷地走过来,目光扫过石台上的玉盒,带着一丝凝重,“此物……气息诡谲,非寻常毒素可比。”
“当然不寻常!”何济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伸手揽住她柔软的腰肢,将她带到玉盒前,动作亲昵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这是那污秽本源的‘毒涎’!能侵蚀草木水土,假以时日,整个桃源都会变成它的巢穴!柔儿,你精通天下奇毒,更擅以毒攻毒、以香破瘴。本侯爷需要你!需要你的毒术,来化解这玩意儿!”
他靠得极近,灼热的气息拂过南宫柔敏感的耳廓,带着强烈的信任和依赖。南宫柔被他搂着,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热力与那独特的草药清冽气息,心头微跳,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妩媚从容的笑意。她伸出纤纤玉指,并未直接触碰玉盒,而是隔空虚点,指尖萦绕起一缕极其淡薄、却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幽蓝色烟雾,缓缓探向玉盒缝隙。
“侯爷谬赞了。”她声音娇媚,带着一丝东夷特有的软糯腔调,“柔儿这点微末伎俩,在侯爷的医道通神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不过……”她话锋一转,眼波流转间带着狡黠的光芒,“既然侯爷看得起,柔儿自当尽力。只是……这‘毒涎’非同小可,要化解它,所需之‘药引’……恐怕也非等闲。”
那缕幽蓝烟雾触及玉盒缝隙的刹那,如同遇到了天敌般剧烈翻滚起来,发出细微的嗤嗤声!烟雾的颜色瞬间变得深暗,隐隐透出一丝挣扎的猩红!
南宫柔脸色微变,迅速撤回烟雾,指尖那点幽蓝已变得浑浊不堪。她轻轻甩手,一股无形力道将污染的烟雾震散,美眸中闪过一丝凝重:“好霸道的侵蚀性!果然棘手!”
“药引?”何济挑眉,搂着她腰肢的手紧了紧,带着点无赖的探究,“柔儿想要什么药引?天上的星星?还是月儿库房里的金元宝?只要你说,本侯爷上天入地也给你弄来!”他这半真半假的许诺,引得旁边的楚晚晴等人忍俊不禁。
南宫柔被他逗得噗嗤一笑,眼波横了他一记,千娇百媚:“侯爷就会拿柔儿寻开心!星星和金子能解毒么?”她故意扭了扭腰肢,想挣开何济的“钳制”,那柔软的触感却让何济心神一荡,反而搂得更紧。
“那柔儿想要什么?”何济低头,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带着暧昧的诱惑,“要不……本侯爷以身试毒?让你好好研究研究?”
这露骨的调戏,让南宫柔白皙的脖颈瞬间染上红霞,连小巧的耳垂都变得粉红剔透。她羞恼地用手肘轻轻顶了何济一下,声音带着嗔意:“侯爷!再胡说,柔儿可不帮你了!”话虽如此,那娇嗔的模样却更像是撒娇。
“好好好,不胡说。”何济见好就收,脸上依旧挂着痞笑,但眼神认真起来,“柔儿,说正事。这‘毒涎’的本质是污秽侵蚀,常规解毒恐难奏效。本侯爷想……或许可以‘以毒攻毒’!用更霸道、更精纯的‘毒煞’,将其反向侵蚀、中和!你东夷王庭秘传的‘蚀心蛊’毒源,号称万毒之母,可能一试?”
“蚀心蛊毒源?!”南宫柔美眸中瞬间爆发出异彩!她看向何济的眼神充满了惊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侯爷竟知我东夷‘蚀心母毒’?还懂得以毒攻毒、毒煞对冲之理?”她仿佛找到了知音,方才的羞恼瞬间被一种专业领域遇到同道中人的热切取代。
“略懂,略懂。”何济故作谦虚地摆摆手,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医毒本一家,阴阳互生克。那污秽本源再邪,其‘毒’性总归有其脉络可循。你的‘蚀心母毒’至阴至煞,霸道绝伦,正是以毒攻毒的上上之选!不过嘛……”他话锋一转,带着点促狭,“这母毒珍贵无比,柔儿舍得拿出来给本侯爷糟蹋?不怕本侯爷研究透了,抢了你的饭碗?”
“哼!”南宫柔傲娇地扬起下巴,像只开屏的孔雀,“侯爷若有本事参透我东夷千年秘传的‘蚀心引’,柔儿拜您为师都行!就怕侯爷……”她眼波流转,带着挑衅的笑意,“光说不练,见了真毒就腿软!”
“激将法?”何济哈哈大笑,松开搂着她腰肢的手,一拍胸脯,“本侯爷什么场面没见过!区区母毒,何足道哉!柔儿,取毒!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毒道圣手’!”
两人这针锋相对又带着惺惺相惜的对话,充满了专业领域的火花和一种奇异的张力。顾清欢等人看得目眩神迷,既惊叹于何济的博学与胆魄,又为南宫柔此刻展现出的、不同于平日娇媚的专注与傲然所吸引。
南宫柔不再多言,转身走向研究室最深处一个被重重符文锁链禁锢的寒玉冰柜。她神情肃穆,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出繁复的东夷法印,指尖幽蓝光芒闪烁,依次解开数道封印。冰柜开启的瞬间,一股极致的阴寒与令人心悸的煞气弥漫开来,连室内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冰柜中央,悬浮着一滴只有米粒大小、却呈现出深邃幽暗、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黑色液体!它静静地悬浮着,表面不断有细微的、如同活物般的黑色电弧跳跃闪烁,散发出毁灭性的恐怖气息!这就是东夷王庭秘传的万毒之母——蚀心蛊毒源!
南宫柔用特制的寒玉小勺,极其小心地舀取了针尖大小的一丁点毒源,放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刻满符文的琉璃小碟中。那一点毒源在碟中微微颤动,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在扭曲。
“侯爷,请。”南宫柔将小碟推到何济面前,美眸中闪烁着期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何济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早已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神贯注的凝重。他并未直接触碰,而是深吸一口气,指尖再次凝聚起那点凝练的翠绿真元,缓缓靠近那滴幽暗的毒源!同时,他双眸之中,一点璀璨的金芒亮起,测字术运转到极致,捕捉着毒源最细微的能量波动与“毒性”脉络!
翠绿真元与幽暗毒源接触的刹那!
“嗤——!”
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一种如同滚油滴入冰水的、令人牙酸的侵蚀声!翠绿真元的光芒瞬间变得黯淡、摇曳,仿佛风中残烛!而那滴幽暗毒源则如同被激怒的凶兽,猛地膨胀了一圈,表面跳跃的黑色电弧变得更加狂暴,一股阴冷霸道、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毒煞之气,狠狠反扑向何济的真元与心神!
何济闷哼一声,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晃!但他眼神锐利如初,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加大了真元的输出!那点翠绿光芒在毒煞的侵蚀下虽摇摇欲坠,却始终顽强地维持着一线生机,如同礁石抵抗着惊涛骇浪!他指尖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南宫柔紧张地屏住呼吸,双手下意识地绞紧了衣角。顾清欢、楚晚晴等人也心提到了嗓子眼。
“好!够劲!”何济突然低喝一声,眼中金光爆射!他指尖那点翠绿真元陡然一变,不再是单纯的对抗与净化,而是如同最灵巧的织女,开始以一种玄奥无比的轨迹,丝丝缕缕地缠绕、渗透进那狂暴的毒煞之中!他在尝试解析、引导这霸道的毒力!
翠绿与幽暗的光芒在琉璃小碟中激烈地交织、碰撞、融合!形成一种极其诡异而危险的平衡!整个研究室的光线都明灭不定!
就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刻,何济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隔空一抓!旁边玉盒中那点被污秽浸染的苔藓样本,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牵引而出,精准地落入了琉璃小碟中那正在激烈交锋的翠绿与幽暗的光团中心!
“滋啦——!”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苔藓样本落入的瞬间,整个琉璃小碟猛地一震!那缕冰冷粘稠的污秽气息如同遇到了克星,在蚀心母毒那霸道绝伦的毒煞与何济医道真元的双重绞杀下,发出了无声的凄厉尖啸!
众人清晰地看到,苔藓样本上那丝不祥的暗红色,如同烈日下的积雪,迅速消融褪去!那股腐朽甜腥的气息也瞬间被一种更加霸道、更加纯粹的阴寒煞气所中和、驱散!
“成了!”南宫柔失声惊呼,美眸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她看向何济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炽热的崇拜!这男人,竟真的驾驭住了蚀心母毒,还用它成功祛除了污秽“毒涎”!
何济长舒一口气,缓缓撤回真元。他脸色略显苍白,但精神却异常亢奋,额头的汗珠在灯光下闪着光,更添几分狂放不羁的魅力。他得意地看向南宫柔,嘴角勾起那熟悉的痞笑:“怎么样?柔儿?本侯爷这手‘以毒攻毒’,可还入得你东夷毒术的法眼?拜师的事……考虑得如何了?”
南宫柔此刻心潮澎湃,哪里还在意他的调笑。她快步上前,几乎扑到石台前,仔细端详着碟中那已经恢复成普通深绿色、再无半点异样的苔藓,以及那滴消耗了大半、颜色似乎更加幽深的蚀心母毒残留。她激动地抓住何济的手臂,声音带着颤抖:“侯爷!您……您是怎么做到的?这蚀心母毒霸道绝伦,稍有不慎便是反噬自身!您竟然能引导它……”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何济故作高深地摆摆手,享受着美人崇拜的目光,顺势反手握住南宫柔微凉滑腻的小手,轻轻捏了捏,“主要还是柔儿的母毒够劲!没有这‘药引’,本侯爷再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这就叫……嗯,珠联璧合?”他眼神暧昧,意有所指。
南宫柔被他握着手,听着这暧昧的话语,俏脸飞红,却罕见地没有挣脱,只是娇嗔地白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
就在众人为这突破性进展而欣喜,研究室气氛轻松下来时。
“报——!”
一个听风楼的探子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甚至来不及行礼,声音带着惊恐:
“侯爷!楚楼主!不好了!派去风暴角接应‘海鹞号’的北境水师快船……传回最后一道急讯!他们……他们在墨海外围遭遇了……遭遇了……”
探子声音颤抖,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遭遇了‘海鹞号’!可……可那船上……空无一人!只有……只有满甲板盛开的……深紫色的铃铛小花!和……和船舱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定风波》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