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嗡——!!!
撞击的余音还在封闭的钢铁腔体里回荡、叠加、撕裂着耳膜里的每根神经纤维。眼前那片覆盖着幽蓝琉璃的扭曲结构,核心的螺旋孔洞像被无形巨爪豁开了脑壳,狰狞翻卷着破碎的硬壳边缘。裂口深处,那股凝固的深蓝光芒变得紊乱不堪,如同坏掉的霓虹灯管在疯狂闪烁,映得满地狼藉的金属碎屑和腥腻冻油块忽明忽暗。
腰后钥匙孔的剧痛骤然松弛,仿佛堵死炉膛的铁塞子被拔掉了半寸,但紧跟着是空荡荡的冰冷和一种强烈引力的拉扯。
老方在外面骂街的破音几乎被淹没:“……炸……炸塌了?!小哥儿!吭声!没给琉璃盏扣里头吧?!”
裴烬没工夫搭理。沉重的躯体因为巨大的冲撞力微微后挫,装甲靴底刮着倾斜的金属舱壁,发出刺耳噪音。他那砸碎琉璃结构、此刻还深深嵌在裂缝里的左臂动力爪,正承受着高温灼烧后的剧痛——琉璃碎裂时的灼热碎片和内部爆开的金铁暗光,裹着粘在爪上的腥甜油膏,像是烧红的烙铁按进冻肉,滋啦作响,腾起一股混合着臭氧、糖脂焦糊和冻油恶臭的浓烟。
就在这时!
裂口深处,那枚刚刚升起的、约莫两个指节长宽高的暗紫色金属立方体,失去了核心孔洞螺旋幽光的托举束缚,如同从粘稠油膜里滑落的石子,毫无声息地——
掉了出来!
它坠落的速度不快不慢,但在死寂与闪烁蓝光构成的诡异背景下,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真实感。冰冷,沉重,表面布满难以辨识的几何纹路,四角尖锐棱利,拖着凝固蓝光和内部细小电火花的尾迹,直直坠向下方的倾斜舱壁!
目标,赫然就是裴烬支撑着重心、离它最近的——右脚!
“……钥……匙?!” 老方的声音卡了一下,透过尖锐的杂音传来,“操!掉出来个铁疙瘩?!接……”
“住”字没出口。
就在裴烬下意识地绷紧肌肉,那沉重的暗紫立方体,已坠至他脚踝上方咫尺之遥!
冰冷的金属棱角在明灭蓝光下泛着死寂的乌光。
裴烬腰后那刚刚松弛的空洞感猛地一紧!一股远比之前灼痛更强烈的、纯粹的冰冷引力从钥匙孔深处爆发出来!如同吸铁石遇到了千年前失散的磁极,疯狂撕扯着他的意识!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那只完好的右手猛地向下探出,装甲覆盖、棱角分明的手掌精准无比地——
在冰冷立方体即将砸中脚踝的前一瞬,捞了过去!
指尖与冰冷的金属表面即将接触!
就在这毫厘之间!
异变陡生!!!
右侧上方!一个之前被琉璃破碎遮掩住的角落!一堆由撕裂扭曲的复合金属梁和暗紫色厚实冻胶包裹构成的巨大残骸深处——
咔嚓!!!
一大块厚实的冻胶壳子如同被内部无形的力量硬生生顶裂!碎块崩飞!露出一片……
覆盖着细密鱼鳞状金属甲片、边缘布满锈蚀咬合结构的……棱齿状的下颚轮廓?!?!
那下颚猛地张开!动作僵硬却带着绝对的机械精准!
一股浓烈到令人晕眩的铁锈混合着万年冷冻油脂的冰冷腥风扑面而来!
嗖——!!!
一道扁平、狭长、边缘布满尖锐冰晶棱刺的——覆盖厚霜的金属锁链?! ——如同毒蛇吐信,从张开的下颚深处闪电般弹射而出!锁链尖端并非铁钩,而是一个带着内陷螺旋纹路的冰冷金属圆环,环口边缘翻卷着如同齿轮咬合般的内刃!那形状——
活脱脱就是放大了十倍的……
腰后钥匙孔的……内壁翻版?!?!
目标!!
不!是!裴!烬!
是!
那枚!
正在坠落的!!
暗!紫!金!属!立!方!体!!!
锁链速度太快!!带起的冰冷涡流甚至先一步拂过裴烬探出的右手和坠落钥匙!
眼看那带着螺旋内刃的金属套环就要精准地——
套!
住!
立方体!!!
嗡——!!!
腰后钥匙孔里的冰冷引力瞬间拔高到极限!如同被无形之手狠狠攥了一把脊髓!同时,一股源自立方体本身、细微却清晰的抗拒信息流(混合着金属冰冷的震动和深层油膏的滑腻排斥感)直接冲击在裴烬抓握的右手感知神经上!
千钧一发!
本能!纯粹的、炉前匠人抢修濒爆锅炉练就的本能!裴烬探出的右手猛地变速、转向!不是抓钥匙!是五指张开、布满棱角的金属指关节如同合拢的捕兽夹!带着硬碰硬的蛮力!狠狠朝着那条射来的霜冻锁链圆环下方寸许的位置——
横!向!拍!了!过!去!!!
嗙——!!!
沉重的金属撞击如同铆钉锤敲在冻铁管上!火星混着冰屑在明灭的蓝光下炸开!拍击带来的横向巨力瞬间改变了锁链的方向!那带着螺旋内刃的圆环擦着下坠立方体的边缘狠狠撞在一侧凝固的冻胶岩壁上!深深凿了进去!坚硬的冻胶如同豆腐般碎裂!
而那枚暗紫立方体,被这近距离撞击的气浪和震动一带,下坠轨迹猛地一歪!
裴烬拍出的右手余力未消、方向难变,眼看就要错失钥匙——
嗡!
腰后孔洞引力再次爆发!他的左手——那只还嵌在琉璃裂缝里、烧得青烟直冒、剧痛不止的动力爪——猛地传来一股强横无匹的“扯动”指令!
“呃——!”
一声闷吼!剧痛之下,动力爪如同被无形的线扯动,硬生生带着嵌住的琉璃碎片从裂缝里拔了出来!
拔出的瞬间——
借!着!这!股!扭!力!
他那沉重的身体如同一个绷紧了簧片破玩具,硬是以一个极别扭的姿势猛地向前、向下拧了半尺!那只落空的右手顺势变爪为兜!
噗嗒!
那枚翻滚的暗紫金属立方体,结结实实地——
掉!在!了!
他摊开的、装甲覆盖的、金属指掌构成的“掌兜”里!!!
冰冷!沉重!刺骨的寒意瞬间从掌心透入骨髓!
立方体表面细密的几何纹路在掌心里冰冷地震颤着,传递着一股深沉的秩序感,像冻结了亿万年的代码核心。
“接……住了?!” 老方又惊又急,“那……那他妈啥牙口?!还想叼你的钥匙?!弄它!”
话音刚落!
“咔哒咔哒咔哒——!!!”
那堆露出霜冻下颚的残骸内部!无数精密又粗野的铰链传动声疯狂爆发!仿佛千百万个生锈的细小齿轮同时在狭小空间里嚎叫!张开的下颚如同被激怒的巨鳄,猛地向上、向前抬起!
覆盖厚霜的锁链圆环从冻胶壁上奋力拔脱,带着呼啸的冰风再次扬首,尖端的螺旋内刃如同张开的毒蛇口器,死死锁定裴烬掌中的立方体!
下颚内部更深层!几束凝聚的能量波动正在疯狂增压!明显准备发动二次袭击!
更糟糕的是!
当那暗紫立方体落入裴烬掌心的刹那!
腰后的钥匙孔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滚烫?!!
那不是刺痛!
是一种如同烧红的铁棍捅进了装满机油的冷却池般的……激烈冲突感!!!
冰冷沉重的立方体与腰后空洞传来的滚烫引力在体内疯狂对冲!
裴烬感到自己这副金属躯壳内的液压系统疯狂增压!管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股绝对混乱、冲突的信息洪流从腰后钥匙孔、顺着神经索、直冲大脑控制核心!
是钥匙归属确认?还是权限争夺?!
信息流中包含——
一股冰冷的、绝对的深喉系统逻辑命令(要求上缴钥体);
一股炽热的、混杂着炉火焦糊与糖纸油墨气息的本能反抗(死死握紧);
更有一股源自立方体内部、不断震颤释放的、指向某处的冰冷坐标数据流(如同冻土下埋藏的引擎预热)!
而伴随着这种钥匙在握的恐怖冲突!
整个巨人残骸的内部空间——
嗡——!!!轰隆——!!!
猛地发出一阵剧烈至极的、源自最深层的、如同沉眠亿万年的史前巨兽被强行惊醒心脏的震动!!!
残骸内那些原本死寂的、冻结的金属结构!
那些层层叠叠的复合框架!
那些覆盖暗紫冻胶的破损管线!
甚至包括那堆正张开下颚要扑上来的霜冻锁链怪物!!
都在这一刻——
齐刷刷地……
发出了一种不堪重负的……
结构拉伸呻吟?!?!
仿佛沉寂的巨兽筋骨正在被强行拉直!无数凝固的尘埃混着霜粒暴雨般砸落!空气中弥漫的铁腥味骤然被一股陈年机油混合润滑胶的浓烈香气取代!
而那闪烁挣扎的蓝光裂口深处!核心螺旋孔洞的结构残骸深处!一阵低沉连绵的……如同巨型液压泵组首次启动时排除冷凝水的……
噗——!滋——!噗——!……
开始……
有节奏地……
泵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