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雪随手冲灭明挥挥手,当作道别。
远处的灭明眸色微眯,眼底晦暗不明。
片刻后,却也还是举起手,冲她挥别。
岁雪见到他的动作后,也不知何故,心情莫名好了起来,走至万山寒身边的时候,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她道。
“这次的火灾来的奇怪,我们有好多问题需要讨论……”
她抬脚朝前。
“……”
万山寒沉默不语。
没等来回应,岁雪一怔,回头。
只见那张本就冷白色的面容在月色的照耀下更显清透。
但那不是一种健康的清透,而是一种惨白,白到透明的病态感。
岁雪心头微动,三步并做两不得回头,扶住他的胳膊。
“万先生,你还好吗?”
万山寒不语,只是死死咬着嘴唇。
丝丝血珠自唇齿间跳楼,啪嗒一声落在岁雪的衣袂上,洇染开来。
“无妨。”
“在下……”
“没事。”
没事两个字,几乎咬着牙说了出来。
岁雪敛眉,自知万山寒死犟的性子,也不和他多辩驳,直接上前挽着他的胳膊托起。
另一手,则搂住他的腰肢。
掌心刚刚放在万山寒的腰侧处,岁雪就感觉到他明显的一颤。
她失笑,解释道。
“万先生比我高约莫两个头,我若不这般扶着,岂能把你带走。”
万山寒抿唇,声音沙哑。
“那就不必扶着我,我能走。”
岁雪闻言挑眉,非但没有松手,反倒顺势把他搂的更紧了。
“万先生这是守身如玉,生怕岁雪离你太近了?”
说罢,她眨巴着凤眼,狡黠一笑。
万山寒深吸口气,扶额想要解释,但因着实在无力,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最后千言万语、男女大防都成了两个字。
“罢了。”
岁雪眼见他没有拒绝,缓步搂着他款款上前。
“先生若是太过不适,走着难受得很,倒是可以把手压在岁雪的肩膀上。”
万山寒耳朵一红。
不自然的轻咳一声。
“您别这样。”
清冷的声音软了下来,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岁雪唇角微勾,心生了逗弄他的心思,索性又离近了一点。
“先生不顾性命往火场里扑,就为了救我的时候。”
“见我受伤,毫不犹豫把我打横抱起救起的时候。”
“先生怎的又不说,您别这样?”
万山寒身子一僵,垂首,掩盖绯色的双颊。
“好了,您别再说了。”
他一时失态,手臂就这么自然垂下,僵在原处,也不肯上前搭着岁雪。
知他是害羞了,岁雪轻笑出声,也不强迫,只是慢慢托着他去到安全的地方。
一路上,万山寒走的越来越慢。
而岁雪头顶上的呼吸声也越来越粗重。
直到一声叹息。
他还是妥协的,主动把手臂搭在岁雪肩膀上了。
知晓他难受到了极点,岁雪也没有出言说笑,只是扶着他的动作慢慢轻柔下来。
两人不约而同的只有一个念头,想尽快找到合适的地方,安顿他。
正因为各怀心事,才都没看见身后剑照霜凌厉阴暗的眼神。
剑照霜攥紧自己的衣角,缩成一团。
他不懂。
不懂岁雪为什么可以心安理得的前脚刚和灭明卿卿我我,转头就去扶着万山寒不知道是去哪个地方干什么酱酱酿酿的苟且事情。
他剑照霜可是从头到尾一直在这啊。
从灭明开始对她搂搂抱抱壁咚树干的时候。
再到她自然而然的搂着万山寒的腰肢的时候。
不是,有没有人关心一下他剑照霜?
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是这三个人互相情情爱爱,从来没有他掺和进去的余地?凭什么呢。
他要生气了。
剑照霜越想越难过。
犬尾巴轻轻抖了抖,撇回自己怀里。
他抱着自己的尾巴,缩在树下一个人窝着。
抱着尾巴的时候,他越抱越想哭。
岁雪好久都没碰过他尾巴了。
以前,她睡前总是要撸一把自己的尾巴,再捏捏耳朵之后睡觉的。
想到这里,剑照霜暗骂一声万山寒是个贱人。
这时,灭明幽冽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
“一个人在这里独自神伤,可是争抢不回来自己索求之人的。”
剑照霜面前的月光被灭明的身子遮住一片,只剩下阴暗的树影。
原来,灭明和岁雪告别之后,并没有走,反而一直在原地候着。
也不知道他候着干嘛,是来看自己的笑话,还是看自己的小青梅如何撩拨那头面瘫死鹿的。
真是闲的没事干。
剑照霜啧了一声,回道。
“你有什么资格教育我?”
“你是抢到她了?还是当上正宫了?”
说着,剑照霜冷笑一声。
“你追了二十多年都没追到,有脸子教训我?真拿我当狗了是吧?”
剑照霜越说越生气,鼻子忍不住轻哼一声。
闻言,灭明的笑容微不可查的僵硬了一秒。
但也只是一秒,很快,他就换上了皮笑肉不笑的经典表情,岔开话题。
“你不是想接近她吗,我有法子。”
剑照霜尾巴一挥,不满道。
“你要是有法子,会让她被万山寒勾走?”
……
灭明笑容又是一僵。
他下意识攥紧了双拳,暗骂。
死狗。
待我利用完你,就把你千刀万剐。
等到你舌头都被我割掉了,再来这里乱吠。
灭明深吸口气,笑容柔和些许。
“这法子,虽然不能保证她一定把目光投射到你身上,但是……”
“但是可以保证。”
“她绝无可能再接触万山寒。”
剑照霜闻言,来了几分兴致,扬起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灭明轻笑一声,温文尔雅。
“把万山寒弄死不就行了。”
剑照霜嘴角抽搐。
怎么说呢,他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造成问题的人。
只是……
看着灭明和煦的笑容,他不自觉发颤。
不过用这么温柔的表情说出这么恐怖的话也太阴森了。
而且这表情,看上去跟利用完自己之后就卸磨杀驴一样。
啧,死狐狸真狠。
不过他觉得很好。
他也早就看那个面瘫青鹿不顺眼了。
剑照霜故作不愿的摇摇头。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怎么相信你呢?”
“你前段时间不是还恨着主子吗?怎么目标就转向万山寒了?”
灭明唇角微勾,挑眉。
“谁给你讲,恨就只有杀人这一种方式?”
“她先后和玄礼万山寒都结盟,你觉得要杀她很容易吗?能不能动点脑子?你耳朵中间夹的那个玩意是什么?”
“恨一个人,可以把她身边所有人都给孤立,让她的依靠只剩下自己,成为脚下的浮萍。”
“也可以,把她在乎的人一个个杀掉,看着她痛苦,但是却又不得不靠近你身边那种矛盾与挣扎。”
“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懂,你谈什么爱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