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光微熹。
裴云深在生物钟的驱使下率先醒来。
怀中温香软玉,他微微低头,便看见叶溪浅依偎在他胸前,睡得正沉。
晨光透过窗棂,在她恬静的睡颜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呼吸均匀绵长。
这一幕静谧美好得如同画卷,裴云深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安宁与满足。
他凝视良久,指尖几乎要忍不住去描绘她的眉眼。
最终还是克制住,只是在她发顶落下极轻的一吻。
时间不早,他必须起身去上朝了。
纵然万般不舍,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挪开身体,又替她掖好被角,这才悄无声息地起身更衣离去。
待到下朝,裴云深接叶溪浅一同前往大理寺。
马车辘辘而行。
刚一上车,车厢门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视线,裴云深便再也按捺不住。
他长臂一伸,不容分说地将刚坐稳的叶溪浅猛地拽入自己怀中!
“你……”
叶溪浅的言语瞬间被堵了回去。
裴云深的吻来得又急又凶,带着一夜累积的思念和晨间未能纾解的渴望,如同骤雨般落下。
他紧紧箍着她的腰肢,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
唇舌激烈地交缠,攻城略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和灼热的温度。
叶溪浅很快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失控的激情卷入其中。
只能攀附着他的肩膀,被动又沉醉地承受着这狂风暴雨般的亲密。
气息交融,温度节节攀升。
狭小的车厢内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喘息和令人脸红心跳的细微水声。
不知何时,叶溪浅已被他抱着跨坐在了他的腿上,姿态更加亲密无间。
裴云深的大手在她后背游移,隔着衣料传递着滚烫的触感。
吻痕从唇瓣蔓延至颈侧,带着微微的刺痛和麻痒。
叶溪浅仰着头,手指插入他梳理整齐的发髻,感受着他同样失控的心跳。
两人就这样忘情地亲吻、厮磨,仿佛要将分离的短暂时光加倍补偿回来。
沉溺在只有彼此的世界里,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直到马车稳稳停在大理寺气派的朱漆大门前,车厢内激烈的动静才骤然停止。
两人气息都极其不稳,唇瓣红肿湿润,眼中情潮未退。
叶溪浅的发髻有些松散,衣襟也被揉得微皱。
裴云深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这才扶着叶溪浅从他腿上下来。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未消的旖旎和一丝被抓包的羞赧。
他们快速而无声地互相整理着仪容。
裴云深替她拢好鬓边的碎发,抚平衣襟的褶皱。
叶溪浅则伸手帮他正了正有些歪斜的玉冠,抹去他唇角沾染的些许口脂。
确认彼此大致恢复了体面,裴云深才率先掀开车帘,利落地跳下马车。
随后转身,极为自然地伸手扶住叶溪浅的手腕,引她下车。
双脚刚踏上地面,抬眼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等在大理寺门口的石阶上。
又是黎景泽。
裴云深和叶溪浅眼中刚刚氤氲的柔情蜜意瞬间褪去,换上了几分疏离。
两人不情不愿地上前,依礼微微躬身:“见过太子殿下。”
黎景泽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
尤其是在叶溪浅微肿的唇瓣和被裴云深扶住的手腕上停留了一瞬。
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他维持着表面的温雅,对叶溪浅道:“叶姑娘,孤今日……”
“太子今日又是为何来此?”
叶溪浅直接打断他,态度比昨日更为疏离冷淡,语气近乎公式化:“若是与那日一样,就不必再提了。”
黎景泽笑容微僵:“叶姑娘才学斐然,孤确实……”
“太子殿下谬赞,民女实在才疏学浅,无法让太子殿下请教。”
叶溪浅再次打断,眉头微蹙,拒绝得干脆利落。
“那不请教,只是单纯交个朋友,可好?”
黎景泽换了个方向,语气放得更软。
叶溪浅扯了扯嘴角,毫无笑意:“不好意思,我也不想交朋友。”
黎景泽追问:“为何?”
叶溪浅目光坦然,甚至带着点刻意为之的冷淡:“因为我不想跟男子交朋友。”
当然是假的,她只是不想跟他有接触罢了。
“所以,太子殿下以后真的不必再来了,我很忙。”
她下了最后的逐客令,语气斩钉截铁。
黎景泽已经快要维持不住表面的体面。
她竟对他如此避之不及,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一般。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叶溪浅脸上,又缓缓移向她身侧始终沉默却散发着强烈占有气息的裴云深。
如此近的距离,叶溪浅颈侧那抹若隐若现的红痕,两人之间尚未完全散去的亲昵氛围。
以及叶溪浅对裴云深那种全然不同的、毫无防备的依赖姿态……
这一切都像针一样扎进黎景泽的眼里、心里。
他瞬间感到一种被排斥在外的难堪和一种被彻底无视的刺痛,一股难以言喻的郁气堵在胸口。
但他终究是一国太子,养气功夫一流。
迅速敛去眼底翻涌的情绪,面上重新挂起那副云淡风轻的温和面具。
“既如此……那孤便不打扰了。”
他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尤其是叶溪浅那冷漠的侧脸。
不再多言,转身带着随从,步履从容地离开。
只是那背影在晨光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僵硬和落寞。
就在黎景泽离开的同时,在不远处街角一个不起眼的茶肆二楼临窗的位置。
一个戴着宽大斗笠的身影,正静静地注视着大理寺门口发生的一切。
此人正是姜沉渊。
南临使团入京后,他这位质子的行动限制确实宽松了许多。
想要见到叶溪浅,便总能找到机会。
斗笠的轻纱遮住了他那张足以惊心动魄的容颜。
只留下一道冷峻而专注的视线,透过薄纱,牢牢地钉在门口那对璧人身上。
眼神沉静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没有任何波澜。
却又仿佛蕴藏着万千情感。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
只有那微微收紧的、放在窗棂上的指节,泄露了一丝不为人知的情绪。
而今日大理寺众人敏锐地发现,自家那位素来以冷峻威严着称的大人,今日似乎格外不同。
嘴角噙着一抹压都压不下去的、极其罕见的笑意。
虽然依旧内敛,但那周身散发的愉悦气息如同春风拂过冰原,连带着他素日里锐利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目光落在身旁的叶姑娘身上时,那眼中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大理寺众人在惊愕之余,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心中了然。
看来大人与叶姑娘的感情是蜜里调油,好得不得了。
难怪大人今日如此……春风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