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和汉东其他区域完全不同,它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地级市,在整个汉中并不起眼,时常被人忽略。
然而,当得知祁同炜带着重要项目前来调研时,所有人都展现出谦恭的态度。
虽然祁同炜在鹏城时仅是一名正处级干部,但到了海东后已升任高技术司副司长,并保留着产业创新与能力处的权力。
尽管他比伍卫红低一级,但由于是京官且有项目资金的支持,海东官员们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高育良看着祁同炜主动伸手,虽感到满意却仍叮嘱他工作时需使用正式称呼。
站在他身后的众人听后颇为诧异,察觉到祁同炜对高育良的敬重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宴会筹备期间,高育良提议邀请市歌舞团来助兴,此话一出,在座领导们的表情各不相同,特别是伍卫红显得尤为紧张。
祁同炜留意到这一变化,猜测这或许是高育良对伍卫红长期以来压制的一种回应,也可能牵涉到市歌舞团内部复杂的人际网络。
高育良冷眼环视全场,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负责接待工作的办公室主任轻咳一声打破了寂静,提议应该先征求广电局局长的意见。
然而,这个建议显得多余,作为市长亲自定夺还需请示下属部门领导,显然是本末倒置。
高育良的目光落在人群最后的广电局局长何斌身上,冷冷地问道:“何局长,你有何意见?”何斌被问得浑身冒汗,无助地望向办公室主任,内心暗骂不已。
他知道,这是书记与市长之间的一场较量,而自己却成了焦点人物,处境十分棘手。
高育良见状严厉追问:“难道我说的话你都不敢执行?”伍卫红注意到了这一幕,眼神中闪过一丝阴沉。
作为此次投资大项目的负责人,他原期望能得到地方上的高规格接待,没想到高育良借此机会公开施压,令他颜面扫地。
伍卫红心中苦笑,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
那些投射过来的目光充满了戏谑,似乎在看他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挑战。
他突然明白,之前的顺利或许正是高育良故意安排的,现在正是反击的好时机。
想到这里,伍卫红勉强挤出笑容:“育良市长的考虑,确实值得肯定。”
目前最重要的是划清界限。
绝对不能因为高育良而让人联想到别的事情,避免陷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他果断说道:
“何局长!”
“书记,我在。”
“去把市歌舞团里出色的姑娘们都叫来。”
伍卫红摆了摆手。
“好的!”何局长松了一口气,擦掉额头的汗水,匆匆离去,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祁司长,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去了?”伍卫红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莫慌。”祁同炜浅笑,“书记、市长,你们也清楚,我此番前往海东,是有正事要办。”
“关于高科技芯片企业的拆分与重组之事,想必你们已听闻一二。”
说到这里,祁同炜稍作停顿,有意卖个关子。
这令伍卫红有些着急,盼着他接着往下说。
其实,伍卫红对祁同炜的来访心情复杂。
既喜悦又担忧。
担忧的是祁同炜可能将临海的变化归咎于自己。
而喜悦的是祁同炜为他带来了显着政绩!
有了这些政绩,他在海东多年累积的经验,是否可通过赵立春运作一番,谋求升迁?
若真能实现,他又何必再与高育良在海东角力呢?
届时,他赴省城任职,高育良则升任**书记。
岂不是皆大欢喜?
所以,伍卫红对祁同炜此次考察极为重视。
语气间甚至带着讨好:“祁司长,您只管吩咐,您放心,您的安排,我们海东市定当鼎力支持!”
“谁敢违抗您,便是与我,与育良市长过不去!”
“对吧,育良市长?”
瞧见伍卫红拍胸脯、信誓旦旦的模样,高育良心中冷笑着。
他怎会不明白伍卫红的心思?
不过……
“我的学生脾性,常人难以知晓。
你以为你暗中指示冒国生擅自更改临海的发展蓝图,他会不知晓吗?”
“还是认为他会饶恕你这个始作俑者?”
内心如此思索,高育良面上带笑,点头道:
“伍书记所言极是,海东的发展迫在眉睫,谁阻挡,谁便是历史的罪人!”
**书记和市长都表明了态度,周围的官员纷纷随声附和。
“二位的承诺令人欣慰。”
祁同炜眯着眼睛,话锋突然一转,语气变得郑重:
“然而,总有些人缺乏全局观念。”
“嗯?”
伍卫红略显迷茫,一时未能领悟祁同炜话语中的深意。
祁同炜不再遮掩,开门见山地说:
“集成电路企业的拆分势在必行。
大家明白,石英作为二氧化硅,是芯片基材的核心成分。”
“原本,临海作为全球独一无二的超大型石英矿产地,完全有资格、有能力成为整合后的芯片产业园区的重要下游供应链。”
“可是……哼!”
祁同炜语调上扬,冷笑一声。
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伍卫红脸色微变。
他已预料到祁同炜会对临海的变化发表意见,甚至介入干预,却没想到他会这般迅速出手。
“这效率,未免太快了……”
伍卫红心中暗自叹息。
这对师徒果然如外界传言般亲密无间,连行事方式都十分相似。
“祁司长。”
伍卫红调整语调,低声说道:“临海虽有新规划,但从整体来看,仍在平稳推进。”
“社会安定,百业兴旺。”
祁同炜神色平静。
他对伍卫红的回答早有预料。
他清楚,自己突如其来的质问定会让伍卫红不得不立即做出抉择。
这抉择无非两种可能:
其一,放弃冒国生,承认临海存在的不足,并表示愿意改进;
其二,暂且敷衍搪塞,慢慢寻找对策。
为何选择拖延?
这实际上关乎伍卫红的面子问题。
知情者皆知,冒国生的大胆举措背后有着伍卫红的支持。
倘若仅仅因为祁同炜的一句话便公开与冒国生划清界限,岂不是寒了其他追随者的忠心?
日后,还有谁敢为伍卫红效力?
至少得过一段时间才能清算冒国生。
这也是伍卫红言辞中暗藏的另一层深意。
他提及临海的新规划,正是为了将来处置冒国生埋下伏笔!
“伍书记!”
显然,祁同炜已无心再给伍卫红拖延的时间。
他语气坚决地说:
“老实说,时间紧迫。”
“明日我还要赴省城拜会秦书记,商议后续的合作项目与发展事宜。”
“若是这般小事都无法解决,我将对海东市的态度产生怀疑。”
祁同炜目光炯炯,凝视着神情复杂的伍卫红,一字一顿地道:
临海的经济正迅猛增长,在下游产业链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恰逢国家推行县级市政策之际,若海东的领导者缺乏决断力,我建议秦书记向上级反映情况,申请将临海升格为县级市,由省级部门直接管辖。
祁同炜的话令伍卫红大惊失色,就连高育良也不禁张口结舌。
祁同炜的构想能够成真吗?若临海真的能在国内芯片领域占据重要下游供应链的地位,那它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升格为县级市也属顺理成章之事。
秦书记会否拒绝祁同炜的提议?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一想到可能错失的功绩,伍卫红彻底慌了神。
在高育良的巧妙斡旋下,局面得以缓解。
高育良的话语犹如甘霖,不仅让伍卫红稍感安心,也让祁同炜对这位导师另眼相看。
他的话语看似平淡,却从根本上扭转了问题的核心。
原本祁同炜的关注点在于追究相关责任人的过错,如今却转变为纠正阻碍发展的因素。
前后表述截然不同。
高育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讨论重点从个人转移到了临海整体发展的议题上,为伍卫红提供了台阶和理由,表明处理冒国生并非迫于祁同炜的压力,而是基于对临海未来的考量。
此举不仅帮伍卫红摆脱困境,也间接维护了祁同炜的形象。
祁同炜深感后悔,认识到愤怒确实会使人心乱,自己之前的举动不但让自己陷入尴尬境地,还可能导致伍卫红迫于压力采取极端手段,进而损及自身名誉。
最终,他接受了高育良的观点,认为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根本原因的化解。
伍卫红表态支持,并马上联络冒国生赶赴海东经济开发区。
祁同炜则着重于该区域的战略意义,主张高铁线路应经过此地,使海东成为交通枢纽,带动区域经济协同发展。
他进一步提到,这样的规划符合长远目标,也是他推进汉东发展的核心意图之一。
谈及人际交往时,祁同炜借用俗语来阐述权势对人的普遍影响,但他不愿这种情形扩散到乡村,因为过分纵容会使人丧失本性。
即便如此,他也明白适度的规范是必要的,以防偏离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