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念叨着去年这个时候……姜露那妮子在。
光是猪肉,都有好几个样式,猪油和咸菜做的饼子也香得招人。
“叹气啥啊,有这样吃就不错了,你看看……”其他两房,一个疯癫得找不到人,就算没被冷死饿死也恐怕在吃草根,二房家里孩子要人带竟然把老太太接走了,虽然平时能干点家务活,但多一个人干活就多一个人吃饭……
他们索性装不知道这回事,反正继续在县里住着,就说为了陪孩子读书。
“家里再这么吃下去就没钱使了,年后你也去找点活干,不要总是惦记着当掌柜账房了,这把年纪了,趁着还能卖卖力气,多捞点钱回来,你儿子来年要下场试试,都需要钱。”
“你也别惦记那个没良心的了,人家现在有了县衙的关系,又心狠得要命,爷爷死了都不回来,你还指望年节送礼给你啊。”
“我早说了,还是儿子管用,早听我的快点把她嫁了,现在过得不好说不定还一直要依赖我们,你却说老爷子说不定有安排,结果你看就晚了一两日,她直接玩消失。”之后就是对姜露狠心的谩骂。
后来的他们不是没找过姜露,姜露却用弟弟的名气做赌,问姜母受不受得了培养了十几年的儿子也一起完蛋。
听着母亲和父亲谩骂姐姐的话,正吃着母亲夹过来的鸡腿的姜家幺儿如鲠在喉,眼神有些发直。
若是自己当时勇敢些。
他咬了一口鸡肉,碗里又多了一片肥瘦相间的肉片。
他也默默吃了,没去看父母其实对荤菜吃得少,姜父一口肉片分四五次吃完,抿完了几杯廉价的酒。
姜母吃着边角碎料不去碰完整的。
大年初二回娘家。
医女这日非常的沉默。
姜露拿了一壶酒,一点小菜,陪着医女静静地喝了半晌。
一句话也没问,一个对话都无。
喝完了收拾了残局就离开。
医女静静看着姜露的背影,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哨子。
其实她豁得出去的话,是能自救的。
那人,一直在等着她放弃所有的自尊和自由,匍匐在他的脚下。
只要用自由和自尊交换,还能得到报复的机会。
可这个念头在她濒死之际也不想用。
直到被姜露救下,也侧面了解了姜露是如何走到今日这一步后,她彻底放弃了使用这个哨子。
但这东西,医女会留下。
当做对自己的提醒。
自由和自尊,她都不想放弃。
她身怀医术出身高门还有名师,都把日子过成这般。
姜露一个农女身份在一个家族的谎言下,在成长起来的环境扩大的流言蜚语中,在生死之间抉择后拼尽全力的发展,到如今能周旋在商贩的各种虚言中,拥有了自己的户籍,拥有了房子,马车,农庄,挣到银钱。
她能,自己也能的。
但是在此之前,她会倾尽所有护持姜露一段路。
男子行商、从军、参政,都有人扶持,或是父母全族推举或是兄弟手足相帮或是姐妹变成资源,或是岳家扶持,姜露为什么不能也有助力。
自己愿意当她的助力,在她走得更远之前,帮她解决掉一些烦恼。
医女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木箱子。
里头窸窸窣窣的响动。
只有她自己知道里头有什么。
年初四,大家的饮食也从大鱼大肉恢复了。
要不然这段时间不生菜蔬,集市也未开,再消耗下去小心饿肚子。
大家接受良好,能连续吃五日大餐已经远胜过去。
有时候农庄的伙食都好得大家猜测,姜露至今没给自己做一身符合身份的贵气点的衣服,不会是因为被大家吃穷了吧。
年初五,田姐把做好的衣服给了姜露。
姜露是说有空的时候帮自己做一身,不催速度。
没想到田姐这几日自己没日没夜的赶工,做了一套料子上好款式也较为年轻的衣裙。
稍微有些宽松,可在里头再穿一层,外头穿个袄子就可以出门。
姜露换好新衣服转了个圈,走出来给医女和田姐看看,两人纷纷点头。
医女上前递出一盒自己做的胭脂,教姜露点在唇上。“亦可用在腮边,淡淡扫一层浮粉就够了。”
姜露移开镜子,脸上两抹粉,不是那种扎眼的粉色,是花瓣层叠渐变的那种中间色,加上唇色的加深,只显得面若桃花。
‘美。’医女言简意赅。
田姐睁大眼,哎呀她做的衣服,别人穿起来原来是这个样子吗?“若是开个服饰店,姜姑娘在门口转一转说衣服是在这家做的,怕是这家店的衣服能瞬间卖空。”
姜露被两人说得不好意思,赶紧进去换了自己的旧衣。
衣服收拾好,找个好天气再清洗吧。
初五,姜露从柜子里选了两个漂亮的瓷瓶,装满了酒液,又觉得不够,另外亲自做了几样点心,便朝着镇上去。
她也是有朋友可以走动的人呢。
刚下马车,就跟某人在院子门口遇见了。
裘北霆,他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裘北霆见到水灵灵的姜露,第一反应是转身就跑。
他一直赶路,晚上还在破庙过夜,浑身肯定臭烘烘的。
姜露从马车上袅袅婷婷(并没有)下马的时候,裘北霆都有点自卑了。
感觉自己这会比较适合给人当下马的凳子。
他跑去洗澡,热水不够,将就着洗吧。
一身皂角香出来,头发还半干呢。
姜露已经从阿香她们两人家里出来,留下了自己做的点心和两瓶酒,也应下了中午在她们家里吃的邀请。
此时距离刚才碰面过了半个多时辰了。
姜露站在内院门边,手放在门板上一推。
门开了。
他没有反锁院门。
姜露瞧见要把头发扎起来的男人,叹了一口气,终是不忍对这个冬日里也跑来见自己的男子狠心不管。
“裘公子若是不嫌弃,我帮你擦干头发吧,你这般随意,年纪大了可是要闹头疼的。”
裘北霆绑头发的姿势一顿,乖乖递了帕子坐在凳子上。
姜露洗了手甩了甩,朝着裘北霆一步一步靠近,接了帕子,抓了一把裘北霆的头发擦拭。
裘北霆头发被抓住的那一刻,感觉头皮都麻了。
今天,这澡豆怎么如此香。
害他鼻间都香喷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