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完生产线，李长夜又带着史密斯一行人，参观了员工的生活区。
当他们看到堪比星级酒店的四人间宿舍、看到菜品丰富得如同豪华自助餐的免费食堂、看到那些在健身房、阅览室、篮球场上挥洒汗水、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笑容的工人们时，史密斯彻底沉默了。
他去过全世界不下上百家化工厂，其中不乏最顶尖的企业。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工厂。
这里没有压抑，没有麻木，没有危险。
这里有的是尖端的科技，是优美的环境，是丰厚的福利，以及最重要的——员工脸上那份无法伪装的、身为企业一员的自豪感和幸福感。
中午，李长夜邀请史密斯一行人在员工食堂，一同享用了一顿丰盛的自助午餐。
鲜嫩多汁的牛排、新鲜捕捞的海产、琳琅满目的有机蔬菜和水果……其品质甚至超过了许多高级餐厅。
饭后，李长夜将史密斯送到了工厂的大门口，他的车队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将他们送去顾家的工厂。
在临走之时，史密斯看着李长夜，终于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李先生，我承认，你的工厂，你的技术，都让我大开眼界，甚至感到震惊。但是，生意终究是生意。”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李长夜：“顾氏集团为了这次合作，已经和我达成了部分协议，他们承诺给我最低的价格。你如何说服我，让我放弃一个合作多年的伙伴，选择你呢？是因为你更低的价格？还是你更优质的产品？”
李长夜闻言，微微一笑。
“史密斯先生，我当然可以向您保证，我的产品，价格可以做到比顾家更低，质量也绝对比他们更好。”
“但，这不是我们寰宇集团最大的竞争优势。”
“哦？”史密斯挑了挑眉：“那是什么？”
李长夜的目光越过史密斯，望向工厂里那些正在休息、欢笑的员工，他的声音变得深沉而富有感染力：
“是幸福。”
史密斯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幸福。”李长夜的眼神无比真诚：“我们的每一件产品，都是由一群幸福的工人，在一个安全、健康、备受尊重的环境中创造出来的。”
“我们的产业链，没有压榨任何一个人的血汗，没有危害当地一丝一毫的环境，反而为更多的人提供了有尊严的工作，让他们过上了更好的生活。”
“史密斯先生，您是欧洲最大的分销商之一，您比我更清楚，如今的消费者，越来越关注产品背后的故事。他们关心环保，关心人权，关心企业的社会责任。一件沾满了血汗和污染的产品，即便价格再低廉，也终将被市场所唾弃。”
“而我们寰宇集团的产品，它从诞生之初，就带着洁净、责任和幸福的基因。这，才是我们最核心，也是任何人都无法模仿的竞争力。”
史密斯怔怔地看着李长夜，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没想到，对方给出的最终答案，竟然是这样一个充满了理想主义色彩，却又无比精准地击中时代脉搏的词汇。
幸福。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郑重地点了点头。
“李先生，你给了我一个全新的视角。谢谢你。”
说完，他转身上了车。
李长夜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微笑着目送车队离去。
他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
另一边，顾云霆在焦急地等待了近三个小时后，终于接到了史密斯团队的电话，说他们结束了“意外的行程”，正在赶来工厂的路上。
顾云霆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安。
他不知道李长夜到底给史密斯灌了什么迷魂汤。但他只能强压下怒火，重新挤出笑容，准备迎接这位姗姗来迟的“上帝”。
黑色的奔驰车队缓缓驶入顾氏临海化工厂的大门，与周围陈旧、肮脏的环境形成了格格不入的鲜明对比。
一股常年弥漫在空气中，混杂着各种化学品的刺鼻气味，连这豪华轿车的密封条都无法完全隔绝。
车门打开，史密斯先生率先走了下来。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因为被“劫持”而愤怒，也没有见到合作伙伴的客套喜悦，只是一片冰冷的、公事公办的平静。
这种平静，比任何愤怒都更让顾云霆心慌。
“史密斯先生！您终于来了！”顾云霆满脸堆笑地快步迎了上去，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
他伸出手，但史密斯只是轻轻地与他一握，便立刻松开。
顾云霆来不及感受这其中的冷淡，他看了一眼史密斯身后几位同样面无表情的团队成员，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和怨毒，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史密斯先生，在我带您参观之前，我必须提醒您一件事！”
他凑近了一些，语气充满了警告的意味：“你千万不要相信李长夜的任何一句话！他就是一个魔鬼！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您今天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划的阴谋！”
史密斯身后的几位团队成员，听到这番话，眼神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
他们想起了李长夜那从容优雅的气度，再看看眼前这位有些气急败坏的顾云霆，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顾云霆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挽回局面，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请原谅，史密斯先生。但那个李长夜，他的手段太过卑劣，我只是不希望您被他那套华而不实的表面文章所蒙蔽。”
他话锋一转，开始打感情牌和价格牌，这是他最后的倚仗。
“我们顾家和‘欧陆之星’合作了多少年？整整七年！我们的信誉，我们的品质，您是最清楚的。我们是真正的实业家，每一分利润都来自于生产和管理，而不是靠阴谋诡计！”
他死死地盯着史密斯，抛出了自己最后的筹码：“我可以向您保证，史密斯先生，无论李长夜那个魔鬼给了您什么虚假的承诺和条件，我们都可以在他的基础上，给您一个更低的价格！我是说，最低的价格！这是我们老朋友的诚意！”
顾云霆的话音落下，周围一片死寂。他期待地看着史密斯，希望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意动。
然而，没有。
史密斯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那双蓝色的眼睛深邃如海，让顾云霆完全看不透。他就仿佛不是在听一个价值百亿订单的谈判，而是在听窗外的风声。
在顾云霆几乎要窒息的沉默中，史密斯终于动了。
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一个极其轻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动作。
然后，他用一种平淡到近乎冷漠的语气，缓缓说道：
“带我去看看工厂吧。”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顾云霆的怒火和期望之上，让他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感觉自己用尽全力的一拳，却重重地打在了棉花上，空洞而无力。
对方根本不在乎他的指控，不在乎他的价格，甚至不在乎他这个人。
他只想看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