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道友说的言之有理,对于金丹修士来说,四品灵植和修行耗材确实是上上之选,可是四品灵植可遇不可求,甚至耗材也难如登天。我对咱们阁得库存不是很了解,所以也不多言。萧某对此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意见或者建议。”
萧尘林的话音落下,议事堂内短暂的寂静后,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几位管事和供奉眼中的期待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失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连柳文谦也收回了探究的目光,微微摇头,重新把玩起手中的玉简。
石镇岳更是直接“啧”了一声,粗声道:“萧老弟,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嘛!”
“就是,还以为阁主看重的人能有什么高见……”
“唉,连萧供奉都没辙,看来是真难了……”
“四品灵植?耗材?那等宝贝,咱们阁里就算有,也早当压箱底传家宝了,哪能轻易送出去……”
低低的议论声在堂下响起,带着几分沮丧和无可奈何的嘲讽。
许邵杰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事不关己。
李倩云清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吴供奉嘴角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捋着胡须,老神在在,仿佛在说“年轻人,到底还是差些火候”。
沈倾月端坐主位,将这些反应尽收眼底。
她心中也有些失望。
“好了!”沈倾月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堂下的议论,“萧供奉所言也是实情。四品灵植与顶级耗材,非我阁眼下能轻易获取。”
“此事艰难,非一人之责。今日召集诸位,本意也是集思广益,既然暂无良策,便暂且搁置。诸位回去再细细思量,若有想法,可随时报于陆芸。散了吧。”
她语气虽平静,但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凝重和疲惫,却让众人心头更沉。
阁主都如此头疼,可见此事之难。
众人纷纷起身告退,气氛沉闷地离开了议事堂。
萧尘林也随着人流起身,但他脚步放得极缓,似乎在整理思绪,又像是在刻意等待。
当最后一位管事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空旷的议事堂内只剩下主位上的沈倾月,以及刚走到门边,却又停下脚步的萧尘林。
沈倾月并未立刻起身,她揉着眉心,那份金丹法帖此刻仿佛有千钧重。
碧波仙门远在万里之外,金丹盛世八日之后便会开启,八日之期如同催命符,根本来不及向本宗求援。
孙长老只能保安全,却解决不了这关乎阁门体面的贺礼难题。
就在她心绪烦乱之际,一个平静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阁主。”
沈倾月抬眼望去,只见萧尘林并未离去,而是站在门边,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他脸上没有了刚才议事时的“无措”,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沈倾月心中一动,一个念头闪过,她看着萧尘林:“萧供奉?你……还有事?”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试探。
萧尘林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议事堂,低声道:“阁主,有些话,明堂之上,人多眼杂,不便明言。我知道,您定会找我。”
沈倾月瞳孔微缩。
他果然是在等自己!
他刚才的“束手无策”是装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对着萧尘林做了个“随我来”的手势,便转身走向议事堂后方一处用于密谈的小静室。
静室不大,布置简洁,设有隔音禁制。
两人进入静室,沈倾月挥手布下一层更严密的禁制,隔绝内外。
她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越发看不透的青年,清丽的脸上神色复杂,有探究,有疑惑,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歉意。
“萧供奉,”沈倾月的声音在静室中显得格外清晰,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坦诚,“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承你的情。”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萧尘林:“天之眼巡狩,若非你独自引开顾家筑基家主,后果不堪设想。黄宇那事,更是多亏你力挽狂澜。”
“你为碧波阁所做,远超过一个供奉的本分。此番贺礼之事,千头万绪,困难重重,我本不该再……再向你开口要求什么,实是……实是无奈至极!”
她的语气中带着真诚的歉意和一丝身为阁主却不得不依赖他人的无力感:“碧波仙门远在其他大域,距此路途遥远,便是动用最快手段传讯求援,往返也需十日以上。可叶前辈的金丹大典,八日后便要开启!”
“时间……根本来不及了!仙门回讯,亦是让我等自行筹措,莫坠了分支体面。若非还有孙长老这位筑基六层的前辈同行坐镇,光是面对一位新晋金丹修士的无形威压,就足以让我等练气修士心神不宁,何谈周全礼数?”
沈倾月苦笑一声:“这千斤重担,终究还是要落在我碧波阁自己肩上。”
萧尘林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无被“揭穿”的尴尬,也无居功自傲的神情。
他理解沈倾月的处境,也明白她话语中的坦诚与压力。
平心而论,沈倾月对他确实有恩。
若非她当年力排众议,破格将自己这个来历不明的散修引入碧波阁,赐予供奉身份,自己恐怕至今仍在底层挣扎,为几块灵石奔波,更遑论拥有小峰山那三亩清净的灵地作为根基。
这份引路之恩,值得回报。
“阁主言重了。”萧尘林声音平和,“我既为碧波阁供奉,自当为阁中分忧。先前议事堂内,人多口杂,耳目众多,非是藏拙,实是不得不谨慎。”
他不再多言,手腕一翻,一个毫不起眼、甚至显得有些“脏不拉几”的木盒出现在掌心。
那盒子材质普通,像是凡间常见的廉价木料,表面没有任何灵光波动,沾着些泥土和磨损的痕迹,仿佛刚从某个废弃角落里捡出来。
萧尘林将木盒递向沈倾月,语气郑重:“若阁主信我,此物,便可作为此番贺礼。”
沈倾月的目光瞬间被那个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碍眼的木盒吸引。
她的第一反应是愕然,甚至有一丝荒谬感。
金丹大典!各方势力奇珍异宝争奇斗艳的场合!就用这个……破盒子?
她下意识地看向萧尘林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玩笑或不确定。
但萧尘林的眼神深邃如古井,平静无波,唯有那份郑重清晰可见。
“此物……”沈倾月的声音带着迟疑,目光在盒子和萧尘林脸上来回扫视,“萧供奉,这……是何物?”
萧尘林微微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阁主只需知道,此物作为贺礼,足矣。至于具体为何……还望阁主莫要开启查看。”
他加重了最后一句的语气,眼神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坚持。
沈倾月的心猛地一跳。
“莫要开启”?这要求更添了几分神秘和诡异。
她盯着那个脏兮兮的木盒,心中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她,这太冒险了!用一个来历不明、禁止查看的破盒子去贺金丹大典?
万一里面是空的,或者是什么不祥之物……
那碧波阁顷刻间便会成为整个乾元域的笑柄,甚至可能触怒叶擎苍!
但另一个声音,一个源自对萧尘林数次力挽狂澜建立起的、近乎本能的信任感,却在心底响起。
这个青年,行事看似低调,甚至有些散漫,但每每出手,皆是惊人之举,且从未让她失望过。
他引开顾家主时的决绝,揭露黄宇时的精准……一幕幕闪过脑海。
沈倾月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所有翻腾的思绪和疑虑。
她伸出纤纤玉手,没有半分犹豫,稳稳地从萧尘林手中接过了那个脏兮兮、沉甸甸的木盒。
入手微沉,质感粗糙,确实不像内藏珍宝的样子。
她没有试图用神识探查,只是紧紧握住。
“好。”沈倾月抬起眼,看向萧尘林,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孤注一掷的决绝,有沉重的信任,也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忐忑。
她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萧供奉,我信你。此物……便是碧波阁此次的金丹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