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亲人重逢的悲喜,充满了委屈与温情,却让大殿上方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们,显得格外冷漠和讽刺。
叶枫抱着哭泣的叶柔,心中五味杂陈。叶柔终于救出来了,这最大的目的达到了。然而,这突如其来的结果,却并非完全是他所预料。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位如同怒目金刚般站在大殿中央,震慑得几位长老不敢妄动的五长老叶天阳。
这位素未谋面、在家族中地位超然却又似乎格格不入的五长老,为何会如此不顾一切地为自己出头?甚至不惜与整个长老团撕破脸,以命相胁?
叶枫看着五长老那刚毅的侧脸,感受着他身上那股尚未完全平息的暴怒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痛。他心中充满了深深的困惑和不解。
思过崖的寒风仿佛还缠绕在叶柔单薄的身上,她紧紧依偎在叶枫身边,小手冰凉,身体还在微微发抖。金多多和韩山沉默地跟在后面,气氛凝重。
五长老如同一尊移动的铁塔,带着他们穿过叶家府邸深处曲折的回廊,来到一处相对僻静的院落。
这院落不大,却异常整洁,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几株虬劲的老松和几块磨得发亮的练功石,透着一股刚硬简朴的气息,与五长老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
进入简朴的厅堂,五长老一屁股坐在主位的硬木椅子上,发出“嘎吱”一声响。他指了指旁边的几张椅子,闷声道:“都坐吧。”
叶枫扶着叶柔坐下,让她靠着自己取暖。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疑惑和感激,起身对着五长老郑重地躬身一礼:“晚辈叶枫,谢五长老今日援手之恩!救我兄妹于危难!”叶柔也挣扎着想起身行礼,被叶枫轻轻按住。
“行了行了!”五长老不耐烦地挥了挥蒲扇般的大手,眉头紧锁,脸上依旧带着未消的余怒,“少来这些虚头巴脑的礼数!老夫最烦这套!看着就烦!”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满头银发,目光扫过叶枫和叶柔,尤其是在叶柔苍白的小脸上停留片刻,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和愤怒。
厅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叶柔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
叶枫看着五长老那刚毅中带着烦躁和沉痛的脸,心中那团巨大的疑云终究无法按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出口。这不仅关乎他自己,更关乎父亲母,关乎五长老为何会如此反常地维护他们。
他再次拱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探究:“五长老,晚辈…心中有一事不明,斗胆请教。”
“说!”五长老端起桌上一个粗瓷大碗,咕咚灌了一大口凉茶,没好气地道。
叶枫直视着五长老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晚辈的父亲…叶笑云…五长老…您可认识?”
“哐当!”
粗瓷大碗重重地顿在桌上,茶水溅出!
五长老叶战的动作猛地僵住!
整个厅堂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金多多和韩山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五长老的反应。
只见五长老握着碗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他那张饱经风霜、线条刚硬的脸上,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骤然掀起了剧烈的波澜!愤怒、痛楚、追忆、不甘…种种复杂而沉重的情绪在他眼中激烈地翻涌交织,最终化为一种深沉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悲怆!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燃烧着火焰般的眸子死死盯住叶枫,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看到他身后那个熟悉的身影!
“叶…笑…云…” 五长老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暴躁洪亮,而是变得异常沙哑、低沉,仿佛从胸腔最深处艰难地挤压出来,带着一种磨砂般的质感。这三个字,仿佛重逾千斤。
他沉默了数息,那沉重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最终,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又像是终于卸下了某个沉重的枷锁,长长地、带着无尽疲惫和哀伤地叹息了一声:
“…唉…”
这一声叹息,仿佛穿越了漫长而痛苦的岁月。
“认识?”五长老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涩笑容,眼神变得有些空洞,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何止是认识!”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叶枫身上,带着一种审视,一种怀念,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叶笑云…”五长老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他…是老夫此生唯一的亲传弟子!”
轰——!
如同惊雷在叶枫脑海中炸响!
亲传弟子?!
父亲叶笑云…竟然是眼前这位,位高权重、实力深不可测的五长老叶天阳的…亲传弟子?!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叶枫瞬间瞪大了眼睛,呼吸都为之一窒!他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无论是母亲,还是家族中的任何人!父亲在家族中的记载,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早逝的旁系子弟!
一旁的叶柔也忘记了哭泣,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震惊地看着五长老。金多多和韩山更是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极度惊愕。
叶枫心中的疑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瞬间膨胀了无数倍!如果父亲是五长老的亲传弟子,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父亲绝非平庸之辈!意味着五长老在叶家的地位举足轻重,他的弟子怎么会默默无闻甚至…早逝?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
“五长老!这…”叶枫急切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迫切地想知道更多!
然而——
“够了!”
五长老猛地低吼一声,如同受伤的野兽!他霍然起身,高大的身躯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颤抖,一股狂暴而悲凉的气息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让整个厅堂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他双眼赤红,死死盯着叶枫,那眼神中有痛苦,有愤怒,有无法言说的巨大悲伤,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警告!
“不要问了!”五长老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一种深沉的疲惫,“知道这些…对你没有好处!只会给你…给…招来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