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心湖畔的烟火气缭绕不散,奇异地包裹着阴九幽那道孤绝的身影。
他没有动那条烤鱼,只是握着,目光沉静地投向波光粼粼的湖心深处。
那沉默并非拒人千里,更像一种融入天地的沉寂,冰冷外壳下,似乎也染上了一丝湖风带来的、微不可察的柔和。
金多多毫不在意,一边熟练地翻动烤鱼,一边唾沫横飞:“胖爷我这手艺,万毒老祖吃了都得舔盘子!阴前辈您拿回去当夜宵,凉了更入味!” 说着,又塞给韩山一条肥美的。
崽崽玩腻了空间压缩,小鼻子被香气勾动,像只小兽般蹭到金多多腿边,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烤架:“金咯咯鱼!崽崽要吃!”
“哎哟,小馋猫来啦!这条最嫩最香的,给咱们小祖宗!” 金多多眉开眼笑,赶紧挑出一条烤得金黄焦脆的银鳞鱼,细心地吹了吹才递过去。
崽崽欢呼着接过,迫不及待地张嘴就咬,却被烫得“嘶哈”直吸气,小脸皱成一团。冰凰无奈地轻叹,优雅地低头,用散发着寒气的喙尖轻轻帮他扇着风。
不远处,罗刹女正感受着新得的“束魂”金鳞鞭。温润的玉柄贴合掌心,带来奇异的安定感。她走到湖边空旷处,手腕看似随意地一抖。
嗡!
一道金色的鞭影如苏醒的灵蛇,无声无息地在空中划出一道致命的优美弧线。啪!脆响乍起,远处一块礁石上突兀的尖角瞬间化为齑粉,碎石簌簌落下。鞭身随即如流水般软软垂落,温顺地缠绕回她莹白的手臂,金光尽敛。
“好鞭法!举重若轻!” 韩山嚼着鱼肉,含糊地赞道。他虽走刚猛路线,眼力却不差。
罗刹女微微颔首,清冷的眸光中掠过一丝满意。正欲再试,却敏锐地察觉到一道目光——阴九幽不知何时已转过身,那双仿佛凝固了万载寒冰的猩红眼眸,正落在她手中的金鳞鞭上。
“鞭名‘束魂’?” 阴九幽的声音响起,依旧低沉如冰泉击石,却不再是单音节,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打破了长久的沉默。
罗刹女动作一顿,笑呵呵迅速回应:“是的,尊上,此鞭乃少主所赐。”
“材质尚可。” 阴九幽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鞭身的金光,洞悉了其内交织的异兽软筋与秘金丝线的每一寸结构,“熔入一缕‘怨魂丝’,可扰敌神魂,破罡更利。” 他苍白修长的手指间,一缕比夜色更幽暗、比发丝更纤细的灰黑气息无声缠绕,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哀嚎与怨念——纯粹的怨魂凝练之物!对他而言,这似乎只是指缝间漏下的尘埃。
罗刹女清晰地感觉到,手中的鞭子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生命,与她心神的联系变得无比紧密,鞭梢处更是多了一种针对灵魂深处的、无形的“獠牙”。
“谢尊上。” 罗刹女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躬身行礼。这份看似随手的馈赠,价值远超想象。
阴九幽只是极其轻微地颔首,目光便重新投向浩渺的湖心深处,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片落叶。
但这主动的点评与馈赠,却让一旁的金多多和韩山暗暗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这位煞星,似乎并非全然不近人情?
地牢深处,老瘸子面前的“骨牌”游戏似乎暂时落幕。皇甫景阳瘫软在地,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瞳孔涣散,几乎失去了焦距。
“萧…” 破碎的音节再次从他痉挛的喉管挤出,带着刻入骨髓的恐惧,“…上面…使者…紫…紫曜令…”
老瘸子浑浊的老眼中精光爆射,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能钻入灵魂缝隙的诱导:“使者?何等模样?紫曜令…是传令的凭证?何人接令?”
“不…知…黑袍…金纹…令…皇兄…跪接…” 皇甫景阳的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与恐惧中搅成一团浆糊,记忆的碎片无序翻腾。
“跪接?” 老瘸子眉头猛地一挑,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玩味,“萧家使者,让你皇兄…皇甫天绝…跪接?”
“是…是…” 皇甫景阳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星钥’…叶家…祠堂…暗格…叶柔…净灵体…带走…必须…”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九霄惊雷,在阴影中旁听的叶枫心中轰然炸响!果然是为了柔儿的净灵体!那“星钥”又是什么?叶家祠堂暗格?他从小在叶家长大,祠堂闭着眼睛都能走遍,竟从未听闻过什么暗格!
老瘸子还想再问,皇甫景阳却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生气,头猛地一歪,彻底昏死过去,只剩下身体还在神经质地、无意识地抽搐。
“啧,中看不中用,才挖出点边角料就废了。” 老瘸子不满地撇撇嘴,拄着拐杖站起来,转向阴影处,“小子,听见了?‘星钥’、‘净灵体’、叶家祠堂暗格,还有能让皇甫天绝那小子跪着接令的‘萧家上面使者’…嘿嘿,这潭水,深不见底,还混得很呐。”
叶枫从阴影中缓缓走出,脸色沉静如水,但眼底深处却翻涌着惊涛骇浪。他蹲下身,凝视着皇甫景阳那张因恐惧而扭曲、此刻却一片死灰的脸。
“星钥…净灵体…使者……” 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词,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柔儿的是五长老叶天阳和那位“玄”上仙,似乎与这能让皇甫天绝跪接的“上面使者”并非一路?萧家内部已然分裂至此?还是…另有一股更庞大、更隐秘的势力在幕后操控?
“瘸老,辛苦了。让他缓口气,别弄死了。” 叶枫站起身,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冻结灵魂的寒意,“在他把知道的一切,连皮带骨吐干净之前,阎王殿的门,给我焊死。”
就在血鲨岛表面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静,众人或休养、或精进、或挖掘着惊世秘密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