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者的身旁,站着一位让叶枫灵魂都为之颤抖的身影。
一袭素白如雪的仙裙,不染纤尘。青丝如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起。容颜绝美,却不再是记忆中那带着稚气和依赖的模样。
她的肌肤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白玉,莹莹生辉,眼眸清澈深邃,宛如蕴藏着万古星空,却又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与疏离。
周身流淌着一股纯净到极致仿佛不属于这方世界的出尘仙气,宛如九天玄女谪落凡尘,与这喧嚣的红尘格格不入。
叶柔!
是她!真的是她!那个他魂牵梦萦、日夜思念的人!
就在叶枫“看”清叶柔面容的瞬间,那凝固时空的恐怖威压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柔……儿!”
叶枫心中爆发出撕裂般的呐喊!他根本不顾那足以碾碎他灵魂的残余威压,体内《星辰诀》以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运转,星辰圣体爆发出刺目的银光!他强行挣脱了那瞬间的“凝视”束缚,如同疯魔了一般,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偏殿!
轰!
当他冲出殿门,脚踏实地的那一刻,凝固的时空仿佛瞬间恢复了流动。敖烈端着酒壶的手落了下来,金多多的手抓住了灵果,夔罡咽下了酒水,罗刹女斟满了酒杯……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唯有叶枫,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到了殿外广场上,猛地抬头望向天空!
只见虚空中,那灰袍老者和叶柔一行人正驭空而立。老者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冻结时空的威压只是随意拂过的一缕清风。他目光平淡地扫过下方状若疯魔的叶枫,声音如同大道纶音,直接在叶枫心间响起,不带丝毫烟火气:
“答应你的事,吾已做到。有何话,快言。吾等还要赶路。”
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
叶枫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呐喊、所有的思念,都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死死按在了喉咙里!他只能死死地、贪婪地、绝望地看着空中那道素白的身影。
叶柔的目光也落在了叶枫身上。那清澈如九天寒泉的眸子里,瞬间掀起了剧烈的波澜!有震惊、有痛楚、有无尽的思念、有难言的愧疚、有深深的无奈……万般情绪交织,最终化为一片化不开的复杂。她樱唇微启,声音空灵而缥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清晰地传入叶枫耳中:
“枫哥……你……还好吗?”
千言万语,万般思念,千般疑问,在这一刻,叶枫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喉咙如同被最坚固的星辰铁锁住,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眼眶瞬间通红!
看着叶枫痛苦挣扎、无法言语的模样,叶柔眼中的痛楚更甚,她强忍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种诀别的决绝:
“枫哥……今日来,我是向你辞行的。”
“我们……可能此生……都不会再见了。”
“柔儿……很想留下来陪你……”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眷恋,“但是……有些事情,我也无法做主……”
她的目光投向身旁那深不可测的老者,充满了敬畏与无奈,随即又坚定地看向叶枫,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枫哥!如果……如果真有一日,你可以打破此界的禁锢,挣脱这方天地的束缚……”
“我在‘无妄天’、‘无极仙宫’……等你!”
“此誓……以三千年为期!”
话音未落,不等叶枫做出任何反应,甚至不等他消化这如同惊雷般的信息——
灰袍老者衣袖似是无意地轻轻一拂。
嗡!
叶柔的身影,连同老者以及她身旁那几位同样气息不凡、眼神淡漠的青年男女,如同水中倒影被石子打破,瞬间变得模糊、透明,然后就在叶枫绝望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目光注视下,毫无征兆地、彻底地……消失了!
没有空间波动,没有能量涟漪,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只留下那句“无妄天,无极仙宫,三千年为期”的誓言,如同烙印般狠狠砸在叶枫的心上!
“不——!!!”
叶枫终于冲破喉咙的枷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痛苦与不甘的咆哮!他猛地向前扑去,却只扑了个空!整个人踉跄着跪倒在冰冷的广场地面上,双拳死死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淋漓!他仰头望着那片空无一物的天空,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离!
“叶枫兄弟?叶枫兄弟!发什么呆呢?”
一个洪亮又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从殿内传来。
敖烈端着那个赤红的酒壶,脸上带着畅饮后的红晕,大步流星地走到叶枫身边,看着他失魂落魄跪在地上的样子,一脸茫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了这是?喝多了?还是刚才打架打懵了?”敖烈粗豪地笑着,将酒壶塞到叶枫面前,“来来来,别愣着了!地上凉!起来再干一个!男人嘛,有啥烦心事,一坛好酒下去,啥都忘了!哈哈哈!”
金多多也叼着一个灵果跑了出来,含糊不清地嚷嚷:“是啊叶老大!刚才还好好的,咋突然跑出来了?是不是那龙血劲儿太大上头了?快起来喝点玉液压压惊!” 夔罡站在门口,看着叶枫的背影,眉头紧锁。罗刹女眼神锐利地扫视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又担忧地看着叶枫。崽崽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站在叶枫身边,小小的手轻轻搭在叶枫紧握的、滴着血的拳头上,平静的小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敖烈爽朗的笑声和劝酒声,金多多没心没肺的嚷嚷,与叶枫心中那撕心裂肺的痛苦、那空荡绝望的天空、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誓言……形成了无比刺眼、无比荒诞的对比。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割裂成了两半。
叶枫缓缓低下头,看着地上自己拳头滴落的鲜血,又慢慢抬起头,看向身边一脸茫然、端着酒壶的敖烈。他的眼神,从极致的空洞与痛苦,一点点沉淀下来,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