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6月15日凌晨3时50分,皮亚韦河北岸的战壕里,二等兵恩里科·贝内代蒂正用刺刀撬开一听罐头。潮湿的雾气裹着腐肉气息,让他想起卡波雷托的噩梦。身旁的机枪手尼古拉·加洛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听!有引擎声!” 远处传来履带碾压碎石的轰鸣,像死神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第一波攻势:钢铁与毒气的绞杀
4时整,1500门德奥火炮同时怒吼。贝内代蒂被气浪掀翻在地,耳膜几乎爆裂。黄绿色的烟雾顺着战壕蔓延,防毒面具里传来令人作呕的腐烂白菜味——是芥子气!他疯狂拍打身旁新兵马可·贝拉迪的头盔:“快戴紧面罩!用尿液浸湿布条捂住眼睛!” 但已经太迟了,贝拉迪惨叫着撕下冒烟的面罩,面部皮肤瞬间溃烂成紫色。
“机枪组就位!”班长安东尼奥·莫雷蒂的吼声穿透硝烟。他话音未落,一块弹片削掉了他的半个脑袋,温热的脑浆喷在贝内代蒂脸上。贝内代蒂强忍着呕吐感,抓住滚烫的机枪握把,却发现枪管已被弹片削出裂痕。“换备用枪管!”他嘶吼着踹醒昏迷的加洛,两人在爆炸间隙拼命更换零件。
浓雾中,德军暴风突击队的身影若隐若现。火焰喷射器的火舌舔舐着战壕,士兵们带着燃烧的躯体跳进弹坑打滚。贝内代蒂的机枪扫倒三个冲锋者,却突然卡壳。一名德军士兵端着刺刀扑来,千钧一发之际,炊事兵卢西亚诺·马泰利抡起铁锅砸在对方头上:“杂种!这锅本该炖你的!”
反击时刻:精密战术的致命獠牙
当意军防线摇摇欲坠时,观测气球缓缓升起。炮兵指挥官卡洛·罗西少校盯着望远镜,手指在地图上快速移动:“A区,坐标5237,集火!” 2000门火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弹幕如钢铁暴雨般砸向德军集结地。贝内代蒂看着冲锋的德军被气浪掀上半空,残缺的肢体像破布般散落。
“诡雷启动!”随着哨声,河岸的铁丝网突然炸开连环巨响。德军士兵踩中诡雷,四肢被炸飞,未爆的地雷在血泊中泛着幽光。贝内代蒂趁机抱起马克沁机枪,对着溃退的敌人疯狂扫射:“卡波雷托的债,今天该还了!” 但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德军第二轮炮击开始了,这次夹杂着更致命的光气弹。
血肉磨坊:七天七夜的生死拉锯
接下来的六天,每一寸土地都在燃烧。贝内代蒂的机枪连仅剩七人,他们蜷缩在弹坑里,用战友的尸体当掩体。加洛的左腿被弹片削掉,却仍坚持装填弹药:“等我死了,把我的肠子缠在枪管上,继续打!” 罗西少校的炮兵阵地被毒气覆盖,他摘下防毒面具怒吼:“就算瞎了也要给我瞄准!” 结果当场窒息倒地,手指还死死扣着发令绳。
最惨烈的白刃战发生在第三天夜里。德军突击队摸进战壕,贝内代蒂与一名普鲁士士兵扭打在一起。对方的匕首抵住他喉咙时,贝拉迪用最后一丝力气抱住德兵大腿,贝内代蒂趁机咬断敌人的耳朵。月光下,泥浆里翻滚着撕咬的身影,战壕成了修罗场。
命运转折:补给线的致命绞杀
6月21日清晨,枪声突然稀疏。贝内代蒂爬出弹坑,看见天空中协约国的轰炸机群遮天蔽日。德奥联军的补给列车在爆炸声中燃起冲天大火,运输队的马匹受惊狂奔,将弹药箱踩成碎片。他抓起一支缴获的德军步枪,跟着残存的战友发起冲锋:“他们没子弹了!给我冲!”
当意大利国旗重新插上北岸高地时,贝内代蒂瘫倒在血泊中。他望着布满弹孔的天空,想起出发前迪亚兹的话:“用我们的血,洗刷卡波雷托的耻辱。” 河岸的皮亚韦河水已变成暗红色,漂浮着肿胀的尸体,但胜利的欢呼穿透了硝烟——这场持续七天的地狱之战,意大利终于守住了。
“我们活下来了……”加洛颤抖着抓住贝内代蒂的手。贝内代蒂看着挚友逐渐冰冷的瞳孔,突然意识到:在这场用生命堆砌的胜利里,每一个幸存者,都是踩着战友的尸体爬出地狱的。而对岸的德军阵地,正升起白旗——但贝内代蒂知道,真正的战争,远未结束。